元氏声音哽咽:“疼吗?”
沈怀谦摇头。
他知道母亲理解他,心疼他,是真。
这些年纵容着他,承受了很多压力。
失望,无力,伤心,也是真。
可有些话,是说不出来的。
解释和鼓励,都苍白且无用。
长久的沉默,就像横亘在母子之间的一堵墙。
元氏终是轻叹了声:“怀谦,母亲不想逼你,但你也得给母亲一些希望吧…同姚氏要个孩子,行吗?”
沈怀谦浓黑的眼睫毛轻颤了下,一颗心犹如甩到深井里的绳子,直直下坠。
孩子,希望…
连母亲也要将他放弃了。
如此甚好,他更能心安理得地做个废人了。
沈怀谦恍恍惚惚地回到书香斋。
姚珍珠迎了上来,“母亲好些了吗?”
她今日被元氏搓磨,却愿意贴钱给元氏抓药的事,锦书有告之沈怀谦。
沈怀谦目光深深地看她。
女人眉眼温柔,仿佛江南水乡的细雨,细腻而含蓄。
肌肤如凝脂般细腻,透着淡淡的光泽,发髻高挽,用一支精致的玉簪固定,几缕青丝垂在耳畔,更添几分柔美。
诚然,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是男人都会心动…
可他好像没有心了,那里一直很空很空,仿佛失去了许多正常的功能。
“睡吧。”
沈怀谦收回视线,视死如归般爬去床上大刺刺地躺下。
那意思是,来吧,我从了。
就当最后再为沈家做件事吧。
等了片刻,只见姚珍珠又抱了床被褥来,自顾自地躺在另一侧。
沈怀谦皱眉不解:“你什么意思?”
姚珍珠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很是正经地说:“我怕弄疼你。”
沈怀谦脸红透,说不出来的气恼:“姚珍珠!”
姚珍珠翻过身去,声音淡淡传来。
“我不想做强人所难的事,你想好再说。”
她其实也没那么急。
沈怀谦一口气堵在胸口,总觉得哪里没对。
…
次日一早,姚珍珠就忙活了起来。
先去给老太太请安,再是亲自煎药,送去元氏房里侍疾。
且进去就没再出来,凡事亲力亲为,将元氏伺候的舒舒服服,自叹不如。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听说姚珍珠没了亲娘,她爹连个侍妾都没要,这些看着也不像是新学的,元氏忍不住问起来。
姚珍珠笑了笑:“我娘走的时候,我八岁,妹妹四岁,弟弟一岁…我爹忙着替我娘伸冤,后来又浑浑噩噩地过了好几年,家里的事总得有人操心,慢慢的,就学会了。”
起初也是懵的。
她从小被娘娇养,吃饭穿衣有时还需要人哄着。
可一夜之间,娘没了。
弟弟妹妹一个接一个的哭,她也跟着哭,哭够了便爬起来哄他们。
家里的奴仆趁机偷了钱跑路,还差点把春生给抱走。
回想那段至暗时光,姚珍珠眼里起了层雾。
元氏不由心疼,拉着她的手道:“可怜见的,总算是熬过来了…你放心,我其实没那么难伺候,我,我不会再欺负你了。”
第30章 女性力量
姚珍珠眼眶愈发的红,反手握住她的手,嘴甜道:“得遇您这样的婆母,是儿媳之福。”
她选沈家,是想借沈家的根,造属于沈姚两家的未来之树。
这根,也是人。
往上不论,就从老夫人开始。
老太爷走后,他后院那群妾室都还年轻,要么就在沈家孤独终老,要么可以由老夫人发卖出去。
但老夫人选择了给她们自由,并给了她们一笔足够谋生的银子。
唯一的庶子留在沈家,被她抚养成人。
看三房夫妻的态度,就知老夫人并未区别对待。
到元氏这里也一样,沈家落败如此,也依然将常姨娘和她的孩子养在府中。
沈家虽历经风雨,却始终不失其仁厚之本。
即便现在家风不稳,各有各的小心思,但深厚的家族底蕴还在。
若遇东风助力,定能乘势而起。
…
兰馨苑。
老夫人将二房三房叫了来。
“元氏现在病着,掌家一事,你们怎么看?”
李氏这时忙不迭地道:“依媳妇看,这掌家权还是交给新妇吧。”
刘氏也说:“我没意见。”
沈庭生沈庭箫也都表态,没意见。
一个空权而已,好比烫手山芋,谁会争?
当然是给没见过世面又有钱的新媳妇啦。
老夫人拧着眉,“她昨日才拒绝,会不会显得沈家没人,非她不可似的?”
沈庭生:“母亲说的在理。”
李氏:“那要不二哥来?”
刘氏暗暗咬牙,挤出一抹笑道:“二郎哪行呀,姚氏昨日拒绝,是怕损了婆母颜面。现在大嫂病着,作为儿媳,她理应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