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二爷,是出了名的窝囊废。
无论大事小事,均不关他事。
若非要他表态,顺着说一句,反着说一句,就当没说。
反正最终,不是老夫人拿主意,就是兄长拿主意。
说了也是白说。
老夫人心里一阵失望,看向庶子:“老三,你觉得呢?”
沈庭箫稍稍沉吟:“回母亲,依我看,不如先观察一段时日,看她品性如何。若她真如传闻中那般贤惠能干,又一心为着沈家的话,掌家权自是可以放心交给她。若不然,我们也不能任由她在家中肆意妄为。”
李氏白他一眼,“人家又不傻,沈家没个态度,凭什么要吃里扒外,把自家财产往沈家搬?”
元氏小里小气的,早就不该管家。
她都多久没做新衣服了。
反正掌家权,给谁也不可能给他们庶子这一房。
让有钱的新妇管家多好,为着立足,不也得将他们讨好?
明摆着的事,有什么可商量的?
老夫人眉头紧锁着。
李氏说的不无道理。
可太快让权,显得沈家多卑微似的。
不表态,又怕姚家在这节骨眼上翻脸。
要知道,那些个要债的,是因着姚家女,才愿意缓上些日子。
如今姚家女进门,怕是过不了三日就要陆续登门了。
老夫人心里一阵悲凉,叹了口气,做出决定。
“那就这样,明日里,先探探她是什么个态度。若她急着要掌家权,给她便是,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能耐撑得起沈家。”
李氏这时又阴阳了句:“还得咱们大公子懂点事才好,若成婚后还是像以前那样…怕是财神爷亲自来了也无用。”
这话,直接戳到元氏心里。
她铁青着脸,绞紧了手绢。
母凭子贵,子荣母荣。
自己儿子不争气,她有嘴也难辩。
可怀谦不是从小就这样的。
他只是对这世道太失望,心里太苦了。
再说,沈家是他一个人败完的吗?
府上几十口人都不吃不喝不玩不用的吗?
她可从未苛扣过哪一房的支出。
气氛一下变得沉重紧张,小辈们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唯有角落里,咔嚓咔嚓磕瓜子的声音没停。
第20章 竟是孽缘
众人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沈怀珏。
李氏又哼笑了声。
大房嫡子嫡女,真是好一对卧龙凤雏。
元氏脸色更加难看,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刀子一样剜向自家女儿。
奈何沈怀珏毫无知觉,只一心一意嗑她的瓜子。
“就这样吧,都散了。”
老夫人更加头疼,拍板收尾,忍不住又看向角落里的沈怀珏。
“怀珏,你别光顾着吃,机灵点儿,和新嫂嫂搞好关系,明白吗?”
沈怀珏懵懵抬眼,“哦。”
那是自然。
跟着嫂嫂有肉吃,傻子才不和她好。
…
许是日子太特殊,姚珍珠梦到了母亲。
母亲远远望着她笑,温柔,慈爱。
姚珍珠鼻酸委屈,“娘,你是来送女儿出嫁的吗?”
她想靠近些,可她刚一动,母亲就不见了。
“娘,不要走。”
“娘…”
沈怀谦刚睡着,就被姚珍珠的呜咽声吵醒。
他顿时火大,“还让不让…”
借着微弱烛火,他看到她泪流满面,呓语着喊娘。
沈怀谦语声卡住,心莫名一软。
仿佛冰雪投入温水里,刹那融开。
互换庚帖时,他才知道她幼时丧母。
说起来,那个案子他还挺有印象。
那时父亲刚当上县令不久,坚持秉公执法,捉拿了县尉之子。
可后来证据不足,加之县尉之女嫁的是京中贵人。
种种压力下,不得不放人。
父亲因此开罪了县尉,说不定,就是那时埋下的祸端。
兜兜转转,竟是孽缘。
沈怀谦眸子微冷,正欲翻身,姚珍珠突然朝他怀里拱来。
“娘…我好想你…你别走…”
“娘,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
她呓语着,在他胸口蹭了蹭。
一股异样,瞬间从沈怀谦心口冒出,刹那间,遍布到四肢百骸。
酥酥麻麻,难以形容。
仿佛被什么神奇的法术给定住了似的,沈怀谦突然就不能动了。
他仔细听着她说:“女儿嫁人了…娘你开不开心…”
“他是个很好的人,样貌学识人品,样样都好…娘你放心…女儿会幸福的…”
姚珍珠又蹭了蹭,微仰的脸上,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与幸福。
沈怀谦心情有些复杂。
她说的是他吗?
该不会是嫁错人了吧?
不应该。
若是嫁错,只怕和他一样惊愤难堪,怎么可能还想和他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