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珠被一路拖拽,撞得到处都痛,皱眉问:“我长姐呢?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拾芜没说话,找了一圈,然后示意姚玉珠过去。
姚玉珠站在她的位置,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眸瞳突地一振。
视线里,是一块空旷之地。
霜翎的尸体,在泥水里显得格外的白。
肌肤上的各种伤痕,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她的脸正好朝着她们。
脸上的烙印,遮去她大半张脸…
明明离得那样远,可姚玉珠却能清晰地看到,那怒睁的双眼里,写满不甘和遗憾。
像两把尖利的刀,插进她心脏。
“啊…”
在姚玉珠大张着嘴,刚发出一点点撕裂的声音时,拾芜朝她嘴里扔了颗药丸。
姚玉珠的嘴巴依然大张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视线无法从霜翎的尸体上移开,那双怒睁的眼睛仿佛在质问着她。
“这样的结果,你满意了吗?”
她想要尖叫,想要痛哭,想要跪下来忏悔,可拾芜的药丸让她连这一点点宣泄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她只能发出无声的呜咽,像是被困在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
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霜翎生前的模样——那个有着可怜身世,却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女子,那个一直在暗中默默保护她,在她鲁莽行事时总是劝阻她的女子,那个因为她的一意孤行而丧命的女子。
现在被她害死了。
她的鲁莽,她的无知,她的自负,害死了三条人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姚玉珠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可没有人能回答她。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却无法洗刷她心中的悔恨与痛苦。
颤抖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想要逃离,想要躲开这一切,可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霜翎的死,将永远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道伤疤,一生的枷锁,提醒着她的愚蠢与罪过。
巨大的悲悸,像一座大山,压的姚玉珠无法呼吸。
可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什么也做不了。
无力,绝望,悔恨,像一把菱形的刀,不停在她心里搅动。
好痛。
好痛啊…
拾芜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姚玉珠,眼中没有一丝同情。
那目光如冰,仿佛能穿透人心,直抵最深处的那份虚伪与自私。
世间的恶人有很多,但在拾芜看来,最恶的,就是像姚玉珠这样的人——一句轻描淡写的“无知”,却彻底改变了他人命运。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们总是以“无心”为名,行伤害之实。
他们或许没有持刀的勇气,却用无知和鲁莽,将他人推入深渊。
而那些被伤害的人,甚至连复仇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连真正的敌人都找不到。
姚玉珠的痛苦与自责,远远不足以弥补她犯下的错。
但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或许比死更痛苦。
拾芜明白姚珍珠的用心,目光望向霜翎,心中默语。
不要怪主子。
她比任何人都难。
但你放心,你未完成的事,我们会替你继续。
风依旧在吹,带着入骨的凉意,仿佛在为这场悲剧默哀。
拾芜捂了捂心口。
那里莫名的有些疼。
让她想到了秦归鸿。
幼时的记忆很模糊。
但这一刻,她清晰地记起,那张曾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年轻脸庞上,流下了眼泪。
她用手替他抹去。
年轻人笑笑说:“没事儿,哥哥就是心里有些疼…”
刚从死人堆里醒来的小女孩,自然不懂,一个人没有伤,为什么会疼。
此刻的拾芜,懂了。
那疼,叫悲悯。
…
关于霍长隆被行刺,姚家被无辜牵连一事,沈庭生是知道的。
他现在天天在外面跑着,消息自然灵通。
但他回来,没和老夫人与元氏说。
后宅妇人,说了也帮不上忙,只会白白担心。
是以,听说姚珍珠他们急急赶回,便猜到是为这件事。
这时,他才将事情说与老夫人和元氏听。
老夫人担心道:“那会牵连到沈家吗?”
元氏则是着急问:“那亲家公人呢,如今如何了?”
沈庭生说:“人已经放了,大抵不会有事。”
更不会牵连沈家。
老夫人缓了缓,也觉自己方才的反应,似乎是自私了些。
但她老了,左右图的就是过几天安稳日子,能死的清净一些。
好在姚珍珠不在。
念头刚落,就听说姚珍珠来请安。
沈怀谦陪着,明眼人都能看出,二人之间似乎是有些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