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谦:“…”
随而,气笑了。
“你可真行。”
若是寻常女子,进城时就该被吓到了。
她倒好,接连的消息走向,都预示着危险,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姚珍珠这时睁开眼,眸中含着几分氤氲。
“明日早点,我们吃什么?”
沈怀谦愣了下,“店家只说会送上来,没说吃什么。”
姚珍珠又问:“若是不喜欢吃的怎么办?”
沈怀谦不假思索:“换一样呗。”
话落,怔怔望她。
这能一样吗?
姚珍珠笑了笑:“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该来的会来,该发生的会发生,有问题再解决问题,坏事没发生之前就开始预设,等于经历两次坏事,何必做这些明知无用,还会累着自己的事呢?”
沈怀谦一愣,又一笑。
“是么?为夫还以为,夫人是走一步看三步的那种人。”
姚珍珠轻描淡写:“看还是要看的,只不过,我相信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事与愿违,必是另有安排。问题来了,左右都有解决办法。”
沈怀谦点着头,自嘲似的道:“是,为夫又受教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子在教学生。
世间道理,谁都能说出一二。
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姚珍珠笑了笑,又闭了眼,声音轻柔的近乎喃呢。
“凡事,不要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角度…那样,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因为想到的,全是伤害,全是痛苦和无能为力…逃避会成为习惯,习惯就会上瘾,但其实,这亦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有时,和沈怀谦之间,仿佛在照镜子。
只是照出的,是另一种选择的自己。
至暗时刻,她也逃避过,也想躲在什么角落里,蒙上眼睛,不去看这世道的黑暗。
可惜,废墟之下,她无处可躲。
父亲,弟、妹,比她埋的更深。
唯有自救,才能救人。
和沈怀谦说这些,与其说是说教,实则亦是在说给自己听。
这些年,她就是靠着这样不断的肯定自己,才能坚持到现在。
至于沈怀谦怎么听,怎么理解,那是他的事。
就在这时,屋顶传来打斗声。
沈怀谦动作极快地从架子上扯下姚珍珠的衣裙,将她包裹着抱出,眸中一片惊色,却出奇地冷静,低头问姚珍珠。
“拾芜身手如何?”
姚珍珠诚实道:“不好说,但我信她。”
沈怀谦咬字有些重,“姚珍珠,你的盲目自信和狂妄,迟早会害了你,知不知道!”
姚珍珠眸子一冷,回呛道:“那我也宁愿死在自信和狂妄中,而不是懦弱和恐惧里!”
四目相对。
沈怀谦的眼神锐利如刀,似乎想要剖开她那层坚硬的外壳
而姚珍珠毫不退让,目光坚定如铁。
对峙来的莫名其妙。
两三个呼吸后,沈怀谦率先移开视线。
姚珍珠也很快恢复镇定,“先放我下来。”
沈怀谦依言,将她放在床上,拉好帷帐,又四下搜寻,最后举了把椅子在手里当武器。
也是在这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而怒。
他在害怕。
怕危险降临,他却谁都保护不了。
迅速换衣服的姚珍珠,这时淡淡出声:“知道南州的斗兽场吗?”
沈怀谦神情晃了晃,下意识点头。
又想起她看不见,闷声说:“听说过。”
父亲曾为这件事,不停上书朝廷。
后来在他死后,新任太守才严查了此案,将那斗兽场关闭。
姚珍珠道:“拾芜在里面待了三个月,是唯一活下来的…两脚兽。”
这便是她信她的底气。
“小姐。”
初宜在外面敲门,“拾芜将人擒住了。”
姚珍珠平静道:“将人带来。”
话落,她穿着整齐地走了出来。
见沈怀谦还举着椅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没来由地软了软。
今日若真遭遇不幸,她相信,他一定会不顾性命地挡在她面前。
人都是有底色的。
沈怀谦的底色,无疑是善良且正直的。
只是在这世道,往往是最容易被践踏的东西。
很快,仇九协助拾芜将人带了进来。
仇九道:“惊动了店家,官府应该很快就会来人。”
姚珍珠点了下头,也不急,好奇地看向被擒之人。
来人一身黑衣,脸和头都被蒙住,只露出一双明亮而锐利的眼睛。
“你是谁?想做什么?”
姚珍珠不紧不慢地问话。
黑衣人哼笑:“听说江都城来了个貌美妇人,深夜上门,当然是想采花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