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春生终于追了来,弱弱将头巾递给玉珠。
姚玉珠杀人的眼神,瞬间惊慌。
老天!她的头!
姚玉珠心里一声尖叫。
姚春生性子随姚珍珠,越是身处混乱,越是沉得住气。
只见他稳稳地朝着祈老夫人先行了一礼:“给老夫人请安。”
祈老夫人这才从姚玉珠带来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努力堆出慈爱笑意。
“春生来的正好,倒是说说看,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姚春生惭愧道:“是我的不是,二姐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怕爹爹担心,我便诓骗她说祈白公子被人欺负了…”
祈白手一顿,力道松了松,却仍是没有放手。
姚玉珠也不好大力挣扎,索性破罐子破摔,将头巾往手里一收,颇为壮烈地站的笔直。
“我说过的,这条巷子我说了算,谁也不能欺负祈白!”
意思是,这关乎她的面子和江湖地位。
可不是因为紧张谁哦。
祈老夫人笑起来:“原是如此…有二姑娘保护我们家祈白,老身就放心了。”
“卢妈妈,还不快准备些茶点招待。”
卢妈妈哎了声,手脚麻利地忙起来。
祈老夫人招呼三人,“都坐吧,今儿天可真冷,二姑娘和小公子若不嫌我这个老婆子无趣,可否和祈白一起,陪我说说话?”
姚春生有礼道:“是,老夫人,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
姚玉珠则是大大咧咧:“老夫人就叫我们名字吧,叫我玉珠,叫他春生…”
说着,摸摸脑袋,自己解释说:“我前些日子烧火时,不小心将头发给烧着了…过些日子会长出来的,老夫人莫怕。”
姚春生默默递了个眼神过去。
是谁说这个理由很烂,打死不会用的?
姚玉珠回敬他一个‘回去再收拾你’的眼神。
卢妈妈很快就张罗好热茶和茶点。
祈老夫人身体不好,这才刚入冬,屋里就已经烧起了炭。
姚玉珠识得,那是上好的银霜炭。
再看祈白和老夫人的衣着,看似很旧,但质感,样式,布料,做工,都是极好的。
想来,曾是非富即贵的人家。
长姐说过,人再落魄,风骨是不会变的。
皎月就是皎月,不管是掉落井里,还是泥潭,都只是镜中之像而已。
姚玉珠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有些磨损的鞋面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涩意。
倒不是家里苛待,是这世道,将人同货物一样,三六九等,分的清清楚楚。
破损的玉,仍是玉。
再光亮的石头,也只是石头而已。
身份之差,云泥之别,不是光有勇气就可以跨越的。
除非像长姐那样,凭一己之力,硬生生在命运的荆棘中踏出一条血路。
血染脉络,看起来像血玉,于是,就成了血玉。
这一刻,姚玉珠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长姐的用意。
她说玉蕊(玫瑰)不用长高,彩霞自会弯腰。
是要她接受自己,从而成就自己。
这世道或许不公,但人可以不服。
可她不想当石头,也做不成玉,她只想做自己。
祈白是月亮又怎样?
她想看就看看,不想看就闭上眼睛睡觉。
凡是能折磨人的,永远都是过于在意的东西。
她若不在意,天奈她何!
姚玉珠心中忽然就豁然开朗,突兀地起身,朝着祈老夫人一礼。
“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就不叨扰了。”
话落,扯起姚春生就走。
姚春生莫名其妙。
不是绞尽脑汁的想和祈白玩吗?
这么好的机会坐一会儿说话,还有好茶喝,又抽什么风。
出了祈家,正好碰上姚玉珠的‘小弟们’。
为首的小景一见姚玉珠,眼睛顿时一亮。
“老大,你这头…真酷啊!”
姚玉珠冷着脸,跳起来,很顺手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成天瞎跑什么,吓到人怎么办?”
月亮她看不看无所谓,但说出去的话,就得信守。
她说过要罩着祈白,那就得罩到底。
小景瘪瘪嘴,“又不是兔子变的,一个大男人吓一下还能给吓死喽…”
姚玉珠一个眼刀扫来,小景马上改口:“我们隔老远就没跑了,是轻轻走过来的嘛。”
姚玉珠:“是来找我的?”
小景表情一下严肃,四下张望,然后凑近了些,与姚玉珠耳语道:“查到些眉目了…”
姚玉珠眸色一凛:“走,看看去!”
姚春生急得要拉她,“二姐,你干嘛去?”
姚玉珠冷冷瞪他,“回去好好读你的书,我的事你少管…还有,今天的事,我饶不了你!”
姚春生吓得赶紧缩回手,眼睁睁看着姚老大,带着四五个小弟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