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过去注意力被逐渐转移,直至开学前,瓦伦娜主动提出要谈一谈。
三人的氛围局促得不像以父母子女相称十几年的至亲。
“……我们很抱歉你以这个方式知道这一切。但我发誓我们并不是想故意瞒你,只不过还没等到一个好时机。”瓦伦娜率先打破沉默说。
鲍勃仍旧很有父亲的姿态、大抵是养成了习惯,平静地补充道:“我们希望这不会改变我们本来的感情。”
“不,全都已经变了,你们在我眼里。我曾经以为你们是永远不会伤害我的人。”埃尔弗里德尽量让自己的声线不再发抖,“虽然这么说很不公平,毕竟你们完全没有养育我的责任,为此做到连名字都不要的地步……我不明白,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告诉我?打从一开始?”
“因为我把我自己的执念自私地套用在你身上。”瓦伦娜咬牙忍下了泪意,“我和伊奈茨,我们从小没有一个正常的父母双全的家庭,所以我自作聪明地以为这么做对你而言是最好的,我在擅自弥补自己所缺失的童年。”
埃尔弗里德的内心一片正笼罩着死寂。
“我甚至想过,考虑到你的安全,让你毕业后能远离巫师的世界。”
“您说什么?”埃尔皱了皱眉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看向瓦伦娜,迟疑地低声道:“从上一次我就觉得奇怪,所谓的‘恐怖袭击’。”
轮到他们低头陷入了沉默。
“……好吧,算了,我不追究你们那一代的事。”埃尔投降般勉强地自嘲一笑,“反正等偿还尽我的的债务,我想是时候还给你们该有的自由生活。”
“‘偿还’——”瓦伦娜近乎失声辩驳:“我们从未想过要你‘还清’什么。”
“但始终不影响我亏欠你们的事实。”埃尔暗暗攥紧拳头,鼓足勇气:“原本你们可以选择更好的职业,为了照顾我,你们委屈太多年,现在你们不用再将对逝者的感情寄托于我身上,荒唐的戏剧结束了——”
“我们给你时间的冷静,你为什么会‘冷静’成这个样子。”鲍勃蓦地打断道,他的口吻是从前批评教育孩子犯错误时的严厉:“在你眼中,我们就是把你当作从实验室出来的替代品?这么多年我们为你所做的你从不认为是出于亲人的爱。”
“爱须基于尊重,是您教我的。”埃尔的眼睛蒙上了淡淡一层水雾,“欺骗怎么会是尊重?”
“在事关生死前的选择,我们坚定地把你的生命放在第一优先位置,连道德都在你之后,对、所以我的确不否认骗了你。”鲍勃的语气重了几分:“然而你现在的说辞,就像我们从不把你当成亲生孩子对待,就像你未来绝不再视我们为家人……我是放弃了我梦想的追求,结果连你一点感恩之心都换不来、我真没想到,这十几年我提供给你最精英的教育,你却学成了这样——”
“鲍勃、你胡说什么?!”瓦伦娜猛然站起身打断他的话,她急切地澄清道:“我们哪有把她当作负担!你说的像是我们还葬送了自己的事业……”
“瓦伦娜,难道你就不肯扪心自问地承认自己是为她舍弃了大量继续往上爬的机遇。”鲍勃毫不客气地拆穿道:“我们为什么要否定我们的付出,那明明都不是微不足道的方面。”
“你要在小孩面前强调你牺牲了多少、好让她被愧疚感淹没?你违背了我们最初约定好的教育方式!”
“那我们又应该是感到愧疚的人吗?”
这一天她首次亲眼目睹他们的争吵,这一天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她像一位丢盔弃甲的士兵狼狈地逃走了——
原想送她到车站的瓦伦娜追出门前鲍勃说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们。
大约以为她离开了家门,瓦伦娜才忍无可忍地高声回敬:
“……你刚刚是故意说的那些话吧、因为现在你有个万众瞩目的政客朋友,终于走上你渴望已久的道路、你想摆脱我们了是不是?”
“你疯了。”鲍勃的声音透露着一丝绝望:“在杜撰我想法之前,你敢发誓自己从没天真地想过伊奈茨有一天会回来感谢你——你真的以为遗物都给我们了的人还活着?!”
门外的埃尔弗里德听着这一句震耳欲聋的质问话音刚落、瓦伦娜的无言以对。
沉默中直觉告诉埃尔,她大概率是在哭,鉴于下一刻鲍勃手足无措地不停道歉。母女间的共情令埃尔同样非常难过,可是却没有勇气再回去了。
今年回霍格沃茨的列车上,男女学生会主席的名单短暂地转移了些埃尔弗里德的忧郁,詹姆·波特和莉莉·伊万斯分别当选,算是一则难得高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