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贵为命运之神,难道不清楚?”萨若汶欲言又止,最后干巴巴地说。
“难道你做了冥后,就会时时刻刻盯着冥土上每一个灵魂吗?”阿南刻却悠悠闲闲地如此回答道。
萨若汶:“……”
他算是放弃和她交流了,干脆回过头,继续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乌拉诺斯还在和盖亚逐力,后者见对方始终不松手,干脆直接舍去那一具身躯,化为尘土又在另一方凝出身形。
但乌拉诺斯太清楚盖亚的手段了,几乎在新的身躯将将凝聚的那一刹那,白光便从四面八方射来,将尘土瞬间打散!
位于虚空之中的阿南刻神殿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公平的战场,这里没有天也没有地,乌拉诺斯和盖亚能够依凭的,只有储存在自身体内的神力与战斗技巧。
所以,这也会是一场焦灼的战事。
“哎,乌拉诺斯的战斗技巧全是盖亚一点一点儿教的啊,不过他也占了先机嘛……算了算了不管这个,这俩这么打下去,我的神殿迟早会塌。”
观战的阿南刻絮絮叨叨着,看着自己神殿里虹光乱飞,原本平整的地面也在转眼间变得凹凸不平,忍不住心焦起来。
而一旁,萨若汶尽量无视掉身边神的废话,专心地观察着战机,手中银色的丝线闪着寒光。
“乌拉诺斯!千亿年前如此,现在你还是这样!你瞪大双眼去外边儿瞧瞧,初代神王的残暴罄竹难书,谁又还记得你至高天空的美名?!阿南刻如何夺取你的神智,又是怎么让你陷入狂暴,你都忘了是吗?!”
地母的咒骂声充斥在空气中的每一处,她化为微尘在无处不在的光束之中旋转飞舞,让人抓不到任何尾巴。
但也正是这个时刻,乌拉诺斯唤来云雾。雾气迅速铺开,由透明到乳白,来势汹汹,直直将光遮蔽,连地母的声音也慢慢消弭于无尽雾海之中。
萨若汶趁机收回冥力构成的墙,将死亡灌入银丝之中,让它们借助云雾的遮掩迅速蔓延至全神殿。
“哎呀。”阿南刻轻轻出声,伴随着她的声音的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雾气转眼之间清空,银丝却如同发现了肉的饿狼猛地向一个方向扑去,盖亚怄出一口血,金黄的透明盾牌包裹在她周围,把银丝挡在外面。
但那也是她最后一点神力了,在场的人都能看见她面色的惨白。
不过乌拉诺斯也好不到哪里去,阿南刻所说的“自曝”自然不是夸张之语,萨若汶走上前,想去掺扶一手,但看乌拉诺斯半跪在地上浑身流血的样子,担忧他一碰,可能对方就会彻底倒下。
“……盖亚啊。”
乌拉诺斯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叫出她的名字,他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神祇,喘着气还未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狼狈的模样。
血点沾污了对方的衣摆,地母的头发凌乱,她仰头,一半的脸却如同泥塑的偶像,尘土从她身上簌簌掉落,那是被打出来的本体残留。
但地母的眼神依旧高傲,看向他的目光只有不满和愤怒,没有他所想的哪怕一丝后悔。
乌拉诺斯咳嗽了一声,终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轰然跪在了地上。
他撑着膝盖看着盖亚?,嗤笑了一声,“你说得如此高尚,那我想知道,当年,又是谁唤来了阿南刻的目光呢?”
他们曾经是有一段极其美好的时光的,乌拉诺斯当然不会忘记。
无论是哪一种关系,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天空永远看向地面,如乌拉诺斯对盖亚的爱永不变质,这也是地母的需要,以及要求。
直到乌拉诺斯发现他挚爱的盖亚和他的兄弟们关系太近,直到他察觉自己控制不住一些暴虐的想法,直到他看见盖亚面无表情地对他说出选择。
“你的命运到头了,让出神王之位,或者我逼你让出来。”
他选择了后者,然后被阿南刻囚禁在了天空神殿之中。
在盖亚为他种下一棵桂树转身离开时,乌拉诺斯突然清醒了。
狂暴的因子似乎在那一刻突然就从他的大脑里离开,可笑的理性在周围空无一人时慢慢回归。他想起了无数被他暴虐时杀死的无辜者,也想起了盖亚最后似乎极度失望的眼神。
“到底是谁引来了阿南刻的视线?”
乌拉诺斯盯着盖亚,试图得到一个回答,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微微移开了视线。
他突然泄了气,天空神格在他的灵魂深剧烈跳动。
没有神试验过,让一颗神格自曝会造成什么结果,但乌拉诺斯想,今天这个问题能够得到答案了。
他高声道:“萨若汶,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