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一宗长老, 还要后辈来救不成?”乌金长老按下他,看着外头的情形, 深吸一口气:“大不了就是一死,再说顾逸那小子,已经为找你们大师兄昏了头, 怎么劝都不会听的。”顿了顿,又道:“也不知道你们大师兄现在,究竟是死是活……”
他们所在的废墟是前任魔尊的寝殿,残留的阵法还有效力,暂时能瞒过妖族的眼睛,只是再过半个时辰,阵法消失,便是大罗金仙再世,也难逃出生天了。
“长老,你是不是也在后悔。”当初身在执法堂的弟子道:“若是我们当初没有因为一己之见将师兄逐出师门,他那日也不会走得那么决绝,或许今日……还会看在往日情分上回来救我们。”
乌金长老看着那日在手心留下的伤疤,低声道:“什么后悔不后悔的,难道后悔就是为了让他回来救我们吗,那也太虚伪了,怎么对得起无情宗的门训……你们师兄,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有多固执,多能隐忍,我比你们都清楚,他是不会因为一两句后悔就回头的,所以我不劝他,劝了也没用,让曦明知道,又要做糊涂事了。”
那日过后,乌金再也没有去过清宵殿,他知道殿中的秦朔已不再是秦朔,可曦明仍把他看作自己的爱徒。
他没有戳破,他怕曦明从假象当中清醒过来,回到前世的结局。
“如果事实真像长老说的那样,是唤梦铃左右了我们的意识……”另一名紫明轩弟子小声道:“那师兄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旁人不知道,但是我看得很清楚,师兄每次受了委屈都不说话,静了一会儿又像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从没见他掉过眼泪,以为他像其他师弟说的那样,单纯没有心,也不会为自己做的错事反省,现在想想,是不是他其实也很难过,只是因为他是大师兄,肩负其他弟子没有的责任,所以不能表露出来?”
乌金长老沉默了,其他弟子也都埋下了头,在想那时被孤立的秦朔,被曲解的秦朔,被千夫所指却无从反驳的秦朔是怎么走到今日的。
那一桩桩,一件件罪名,放在任何一个弟子头上都是灭顶之灾,可秦朔还是挺过来了。
“大师兄真的很厉害,在那种绝境都能翻身。”一名弟子自嘲地说:“要是我们,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吧,哪还能熬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现在他们也身处绝境,更能体会秦朔当时的心情,原来孤立无援是这种难熬的滋味,生与死都在一念之间。
从方才开始,废墟外面的异动越来越频繁,他们和其他仙门失去联系,如今能做的只有守着渺茫的希望等待。
等待的煎熬让余下弟子的意志力渐渐消退,头顶是乌鸦的嚎叫,周围是淹没在尸堆的同门,眼前是还在搜捕他们的妖族,望着黑洞洞的夜色,心头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大师兄当初也是这样吗,被逼到绝境,什么都做不了……”
乌金长老身边的弟子垂下脑袋,已经对现下的情况感到麻木,“这算不算报应,当初我们那样对师兄,现在,也轮到我们体会这种感觉了,真是生不如死……”
“师兄还活着吗,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上话……”另一名弟子捏紧拳头:“要是就这么死了,好不甘心……他还活着吧,他一定还活着,顾首席不是说过吗,如果之前在昆仑救下应首席的人是师兄,那他很有可能在离开无情宗后,又回到了昆仑。”
乌金长老打断他们:“别说胡话,他如果在昆仑,怎么会到现在都没踪迹,想是怨怪了我们,早早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修行了吧。”
“这么说,我们真的会死吗?”
方才那名弟子声音颤抖:“连道歉都来不及说,就死在这里,长老,掌门他知道吗,他会来救我们的吧?”
乌金长老难以直视他们的眼睛,沙哑着喉咙说:“派出去的信鸟被妖族拦截……想来,没有送到掌门手上。”
听到这句话,周围弟子只觉轰隆一声,仿佛被抽去了骨头,顿时气力全无,瘫坐在地上,眼里没了光亮。
乌金长老也知自己这话会让他们失去撑下去的信心,可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等着,也不一定能等到好的结果,不如殊死一搏。
“起来,别丢无情宗的颜面,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光荣一点,起码能给掌门一个交代。”
乌金长老拿起地上的灵剑,起身对他们说道:“把剑拿起来,之前是玄青宗掩护我们到这来,现在,由我们来掩护玄青宗,至少他们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送他们离开,多少能有点希望。”
“可是长老,我们现在不过三四十人,如何抵挡外面成百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