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想到临风给自己的那枚玉佩,又轻声道:“你是因为什么找到的我,因为什么留下的我,你心里清楚,还要我细说吗?”
那双映在冰面的赤色眸子再次隐没,身影也随着波动越发模糊,直到秦朔冷漠地退后一步:“你要是无话可说,我们也不必再见了。”
见他要走,玄焱的魂体立刻浮现,第一次以乞求的姿态挽留:“我记得……是因为玉佩,但不完全是玉佩,我记得你的名字,只是不记得你的脸,最开始,你在昆仑养伤的时候,我真的想过放弃过去的恩怨,不再和修仙界缠斗,可是后来……”
“后来什么?”
秦朔能感觉到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他将手靠在玄焱魂体的位置,在对方开口之前摩挲着上方的符纸,如诱哄般压低声音:“如果你能诚实一点,我说不定会考虑放你出来。”
冰面的身影逐渐清晰,试探着向其伸出手,然而就在指腹将要对上的那一刻,室内的雾气再次蔓延,将其彻底覆盖。
随着脚步接近,后方响起不轻不重的一句:“这恐怕不行。”
秦朔看到四周的墙都被雾气覆盖,反射不出任何光影,他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却没有回头,只是在对方衣角掠过脚边时说了句:“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很意外吗?”玄夜伸手加固封印,将墙面的符咒完全焚毁,眸色深沉:“我只是不想他再伤害你。”
秦朔看向他:“这是你隐瞒我的理由?”
“这是我保护你的理由。”
墙面彻底恢复如初,玄夜放下手,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让你知道他的存在,也不想你记起前世发生的事,就这样安心待在昆仑,和我生活在一起,不好吗?”
对视的瞬间,秦朔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谁。”
玄夜笑而不语,摸了摸系在腕上的红绳,那是条陈旧的,已戴了许多年的物件,像是手工编织的,并不精致,在华贵的衣袍下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粗糙,却被他贴身戴到现在。
“从前,常听你说,凡间以红绳定情,一定要亲手编织的才行。那时候,昆仑的主人只有一位,兄长从出生起就占主导,继承魔尊之位后,更是不愿和我共享身体,我能占据的时间,不过晚上的一小会儿。”
他抬起头,看着秦朔:“没有人记得我,他们只知道玄焱有个弟弟,或许死了,或许活着。一体双魂,对那时的我而言是诅咒,明明是同一具身体,明明是同一场相遇,我却只能在他找到你后,当个默不作声的旁观者。”
“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发现我的存在,所以每次,我都用那一小会儿时间看你,想记住你的样子,想知道兄长他……到底为什么喜欢你。”玄夜笑了笑,将红绳取下来,放在指尖摩挲:“后来,看着看着,就成了习惯,想改已经来不及了,我看着你们玩笑,看着你们亲近,总是忍不住想,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
这个问题让秦朔怔了一怔,下意识退了一步,玄夜的脚步随即靠拢,“我其实,并不奢望拥有什么,从出生起就是那样,再变又能变到哪里去,只是我没想到……兄长拿到红绳过后,你也为我做了一条。”
玄夜握住秦朔的手,将红绳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记得我是谁,你能看出我和兄长的区别,你说……兄长有的,我也应该有。你亲手编织的,我没能留下来,所以这次,我照你之前编的样子,做了很久很久,只有这么一条勉强像样。”
秦朔脑海闪过有关红绳的画面,却无法因此想起前世的记忆,一时头疼起来。
“那条红绳,我藏了很久很久,本想在某日有机会出现的时候戴给你看……”玄夜转头看向被封印的冰墙,神情冷得可怕:“这一切都被他给毁了。”
结合前面的线索,秦朔心里的答案逐渐成形,只需要最后一个确认的碎片,就能将其拼凑完整。如果他猜得没错,仙门大会是第一步,下山是第二步,皇都是第三步,竹林小屋是第四步。
最后一步,最关键的一步不在青丘,导致一切重来的原因是──
“前世,你死在昆仑。”
玄夜抓住他的手腕,攥得越来越紧:“兄长在结契那日向你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怀疑你,誓言持续不到三日,就有人登上昆仑,将当年的信物交到他手上,他起初并没信,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疑神疑鬼,他的脾气越来越坏,我控制不了他,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直到那一日,你终于忍受不了想要离开,他却认定你是心虚,就像对待前面那几位假‘无忧’一样……”说到这里,玄夜定定的注视着他,呼吸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