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眼瞳,鲜红的虫纹,雪白的长发,微微带喘的温热呼吸。熟悉的气味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丝网,揽住了所有自上而下的光线,居高临下地朝他笼罩而来。
伊洛恩眨了眨眼。他认得这张脸。
于是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对方的下颌:“诗因。”
是热的,还活着,还能再见面,真好。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柔软地塌陷下去,连目光也变得柔和一片。
诗因条件反射一般地低了低头,将脸搁在他的掌心里,轻轻蹭了一下,眯起眼睛。
这一动作完全是出自下意识的反应,连诗因自己的大脑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亲昵的举动只持续了一秒,当他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倏地浑身一震,连忙抬起下巴,一把扣住了伊洛恩的手腕。
他一开始没控制住力气,反应过来后很快松了手,但是表情仍然很僵硬。
“……你看过了。”诗因的声音有些发紧。
伊洛恩不明所以,茫然地眨眨眼:“什么?”
“那封信,”诗因盯着他的表情,有点不确定地问,“你看完了吗?”
伊洛恩还是有些茫然:“呃,你是说刚才那个吗?其实我还没看清里面写了什么……”
他昏迷太久,刚醒来的时候视野一直模模糊糊的,直到现在才逐渐恢复正常。刚刚拿起那封信的时候,也只依稀似乎看到了一团墨迹,然后诗因就冲进来了。
诗因微微鼓起一点腮帮子,他唰地一声抖开信纸,单手举到伊洛恩眼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那你现在看!”
伊洛恩察觉到了一种严肃的气氛,面前这封信的内容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重要。
于是他撑着床垫慢慢坐直,将脸凑近了一些,认真地盯着这封写得满满当当的信。
随着视线渐渐清晰,他的表情逐渐凝固。
半分钟后,伊洛恩汗如雨下。
“呃,那个,诗因……”他艰难地寻找措辞,“我好像……”
诗因听他语气不对,顿时变了脸色:“怎么?写得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颤音,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糟糕的消息,伊洛恩冷汗直流,连忙否认:“不是,我是想说……”
“别想说你没有!”诗因猛地打断他,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咬牙道,“就算你想否认,也必须拿出足够的证据,不然疑罪从有!”
伊洛恩有苦说不出,急得耳朵都红了:“可是……”
诗因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连指尖都开始微微发抖。
他的声音陡然变冷:“有什么好可是的,难不成你只是在耍我吗?还是说,你早就在外面有了别的雌虫?之前做的那些,全都只是权宜之计?”
诗因越说越生气,没等回答,已经一把扣住了伊洛恩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金色的眸中阴云密布:“听着,伊洛恩,别以为始乱终弃的那一套对谁都行得通,你以为绑定是什么能随便反悔的游戏吗?”
“不,那个……”
伊洛恩正想解释,却感到冰凉的手指慢慢划过自己的颈动脉,面前的白发雌虫目光幽微,低声道:“伊洛恩,从你绑定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了。”
接着,诗因忽然向前凑的极近,额头几乎贴着他的额头,恶狠狠地说:“就算你跑到宇宙尽头,我也会开着星舰把你抓回来;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骨灰装进项链,日日夜夜贴在胸口,让你被我的心跳声吵得永远不得安宁……”
“你现在想逃,已经来不及了。”他盯着伊洛恩的眼睛,冷酷地宣布。
伊洛恩:“……”
伊洛恩满脸通红,他手忙脚乱地护住飘落的信纸,弱弱地挣扎道:“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诗因,你误会了……”
诗因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松开手,几乎有些泄气地问:“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伊洛恩羞愧地低下头,他难以启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就是想问,你,能不能先……给我一本识字教材?”
天可怜见,要知道伊洛恩上辈子好歹也有个正经本科学历,虽然说对语言文字并没有多少深入的造诣,但起码中英文都能懂一点,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沦落到文盲的地步。
这些虫族的文字他本来就不认识,诗因又写的全是连笔和花体,这封信摆在伊洛恩面前,跟天书也没什么两样。
诗因说的那些问题都太遥远了,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识字。
诗因:“……?”
诗因的表情也凝固了。
他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皱眉思索了半天,才试探着确认道:“你要识字教材做什么……拿来学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