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认为这种事情自己更适合效劳,显示屏上浮现出一串名字选项:“我可以提供更合适的选择。”
但是十一只是固执地摇头,金色的眸子中满满都是期待:“我想知道他会怎么称呼我。”
诺亚妥协了:“好吧。”显示屏上的名字列表渐渐消失。
他们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在脑后。诺亚发挥出面容识别和数据检索的强大功能,在庞大的数据库里挖掘出大量和易水恒有关的影像资料。
两个无所事事的非人生物就这么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易水恒生平纪录片”。
第一个视频是幼儿园小班文艺汇演的录像。小小的易水恒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裙子,额头上还被用口红画了一个大红点,站在用来凑数的最后一排,一脸呆萌地和其他小朋友们一起跳舞,动作总是慢半拍。
十一:“哇!”
诺亚:“哇。”
十一满脸惊奇,瞪大眼睛:“怎么变成了这么小小一点!我一口就可以把他吞下去。”说着,还张开布满尖牙的大嘴比划了一下,确信:“绝对一口就能吃掉。”
“他当时应该才4岁。”诺亚解释道。
这段录像拍的主要是领舞的两个小女孩,易水恒出镜不多,总是被前排的同学挡住。诺亚干脆把他单独截出来,剪成了单人cut,循环播放。
十一看得如痴如醉,嘴角和眼眸同样亮晶晶,随时能上去舔屏幕的样子。
站在一旁围观的伊洛恩:“……”
万万没想到,到了末世还有被大数据挖坟的这一天。
他用手捂住通红发烫的脸,完全不忍直视,脚趾几乎隔空抠出了一套三室一厅,恨不得躲进去再也不出来。
第二个视频是中学时期的讲座录像,地点大概是在学校礼堂,易水恒照样又是被拉来凑人头的观众,他穿着皱巴巴的校服,坐在角落里,对演讲充耳不闻,只是埋头写作业。
等到大家都鼓掌的时候,他连忙放下笔,也跟着匆匆地鼓起掌来。
这本该是易水恒记忆中灰暗的时光,但是十一却看得入迷:“真可爱,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不满地用尾巴用力拍打地面:“那些人怎么都不看着他?他们都应该来看他写字,真是太可爱了。”
伊洛恩:“……”
第三个视频是易水恒刚毕业时的面试录像。他穿着一套明显大了一号的廉价西装,领带打得歪歪扭扭,神色拘谨,说话磕磕巴巴:“我……我叫易水恒,毕业于……”
群面的现场激烈而混乱,嘈杂得像菜市场,小组里的所有人都在争抢着发言,几乎听不清他们都在说什么。
易水恒夹在中间,看看左边口若悬河的意见领袖,再看看右边侃侃而谈的社交达人,像个误入狼群的小羊羔,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弱小可怜又无助,张了张嘴,又默默闭上了。
十一用爪子捂住耳朵,被噪音吵得有些暴躁:“那些人怎么那么聒噪,吵死了。还是他最可爱,安安静静的样子太可爱了。最后一定是他被录取了吧?”
诺亚说:“他被淘汰了。人类更喜欢会说话的同族。”
十一难以置信:“什么?他们真是莫名其妙。”
在这些视频里,易水恒总是站在边边角角,像个可有可无的背景板,是个不起眼的路人甲。然而经过诺亚的精心剪辑,又被十一偏心偏到没边地吹捧之后,居然也摇身一变,像是成为了那些过往故事中的重要角色一样。
注视往往是爱情的开始,认真地看着某个人的行为,本身就有些类似于爱。
囿于眼眸中的灵魂控制着视线,将目光投向心之所向,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灯,它照向哪里,哪里就会成为世界的中心。
后面的视频更加琐碎,大多是街角监控捕捉到的片段。易水恒拎着沉重的购物袋,在寒风中缩着脖子往家走;又托着疲惫的步伐,拎着大包小包的垃圾走下楼道。
他的个子长得很快,衣服总是短上一截,袖口被磨的几乎没了颜色,露出少年人伶仃的腕骨。
他就这样从破旧的小楼走进拥挤的宿舍,又拎着行李箱走进一间又一间狭小的出租屋。
他的生活像一部乏味的默片,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忙碌的日程,打工,吃饭,送外卖,像一枚停不下来的陀螺,从睁眼干到闭眼,有时甚至会在快餐店里累得打起盹来,睫毛在晒黑的脸上投下疲惫的阴影。
即便只是单调的日常,十一也看得目不转睛,脸几乎要贴到屏幕上,呼出的热气在冰冷的显示屏上凝结成雾,仿佛这样就能穿越时空,穿过这层屏障,触碰到那个忙碌的身影。
十一的生活从此发生了一点变化。他像个沉迷追剧的小孩,每天除了外出捕猎,就是守在屏幕前看易水恒的日常直播,即便那些画面都大同小异,哪怕只是机械的一日三餐,重复又重复,也丝毫阻拦不了他的观赏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