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皆惊。
她也不藏着掖着,把自己想报裴郅救命之恩,又碍于男女有别不好私下往来,所以才会去裴府的事说了一遍。
但没有人知道她给裴府下帖子一事是出于试探,原本没抱太大的希望,私心以为堂堂郡主应该不会当一回事,哪成想对方竟真的赴约。
一时间,难免觉得惭愧。
芳宜郡主不
知她心中所想,看她的目光温和无比,“我和这孩子一见如故,实在是喜欢得紧。”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在场所有的宾客中,无一人能及她身份尊贵。哪怕背后不少人非议裴家,说她如何命硬,当着面时谁也不敢不尊不敬。
有人小声感叹,“顾家四姑娘好本事,连郡主都能请得动。方才还有人笑她连半个朋友都没有,真是不知所谓。”
沈玉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顾荛和顾茵姐妹俩也是各怀心思,更别说旁人。
芳宜郡主不怎么出门应酬,也不常进宫,却无改她的地位尊崇,以及今上对她的敬重。一旦入了她的眼,那便是一脚踏入青云台,借着她的势必能扶摇直上。
姑娘们嫉妒着,羡慕着。
罗月素却是一脸与有荣焉之感,款款有礼地到近前来。
“早知郡主也来,我真该去接您的。”
一句话点明两人的关系之亲近。
芳宜郡主还是笑眯眯的模样,道:“我老婆子年纪大,起得可没你们早。”
这话实在是轻快,又有几分自嘲。
世家高门最重面子,哪怕与罗家私底下闹得并不好看,却也没有为难一个小辈的道理。何况罗月素给顾家人的印象不错,因她对自己女儿明显的示好,便是李氏也没有迁怒于她。
她含笑立在芳宜郡主旁边,众人都以为应该如此。
芳宜郡主却朝顾荃招手,将顾荃留在近些的身旁。
所有人见此情形,自然更是诸多猜测,又因着芳宜郡主的身份,一时人人拘谨,便是平日里最为八面玲珑的杜氏都不知该如何带动气氛。
芳宜郡主岂能看不出众人的神色,同顾老夫人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顾老夫人欲亲自送她,被她拒绝,道:“你们且赏着花,让祜娘送我就行了。”
*
顾家大门外。
裴郅站在马車旁,一袭华贵的墨色常服,长身玉立气度森寒。他看到芳宜郡主和顾荃出来,上前来扶自己的祖母。
顾荃借着将人交出去的当口,松手时故意去碰他。
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遇上,绝不错过。
小摸小碰也能管一天多,不碰白不碰。这样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一般人应该都不会在意,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可裴郅不是一般人。
他不仅有感觉,且十分强烈。
如被火燎,被雷电击。
一眨眼的工夫,顾荃已远远避开,谨守规矩之余,似是有些畏惧的样子。
芳宜郡主见之,暗道这孩子怕是有些怕自己的孙子,有心解释一二,道:“祜娘莫怕,我家郅儿看着冷,实则最是心软。”
当祖母的夸自己的孙子,纵是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弃,旁人也不好戳穿。何况在顾荃看来,裴郅这人心软不软不知道,但心正却是毫无疑问。
“裴大人功在人心,破案洗冤无数,实在是令人佩服。他救过我,我感激不尽,怎会怕他?若能有个这样的兄长,那该多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有感而发,其实全是顾荃的心机。
她还在试探,试探芳宜郡主,也试探裴郅。
芳宜郡主在听到她的话后,眼底隐有一丝黯然之色。
当年出事时,儿媳还怀着身孕,若是那孩子能生下,同这孩子也差不多大。难得自己和这孩子投缘,如果认个干亲好像也不错。
芳宜郡主这般想着,下意识去看自己的孙子。
裴郅面冷依旧,道:“顾四姑娘有兄长。”
顾荃的情绪不用装,已是满脸的失落,低着头像说错话做错事一般,语气中都带着几分胆怯,“裴大人恕罪,是我失言。”
男女不行,兄妹不行,这人也太难搞定了。
她心里叹着气。
芳宜郡主也在叹气。
这孩子打小就是一副冷脸,谁见了都不敢亲近。
等上了马車,她思量再三后,语气尽量柔和道:“莲花奴,你莫要成日里冷着脸,吓着人家姑娘。”
裴郅半低着眉,内心翻涌。
小狐狸上回说要和他尝尝男女情愛的滋味,转头就说想与他结为异姓兄妹,方才虽然故意碰了他,却明显有几分忌惮,不会真是被他吓着了?
“祖母,我刚才很吓人吗?”
芳宜郡主闻言,心头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