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美人……
可堪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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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烛火通宵达旦,直到辰时裴郅才走出牢狱。
而解永,也等了他一宿。
他从阴暗中走来,如覆着霜雪与寒风,寂寂而寥寥。乍然重现天日,霜寒一时未见消融,更显与这人间的格格不入。
世人诽他以煞星之名,畏他不近人情,却敬他公正持平。饶是毁誉参半,他仍然有着令人向往的出身,以及过人的长相。
解永摸着下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半响,才道:“廷秀,你这回怕是遇上大麻烦了。”
他以为解永说的是秦家。
秦家是世族大户,只是搁在天子脚下的南安城,倒也没有多显赫。但秦嘉的母亲来头不小,出身齐国公府。
“此事往小了说是窃才盗名,往大了说是欺君罔上,齐国公不敢护短。”
“我说的不是齐国公。”解永将事情说了一遍,不无担忧地道:“她必是太过恼你,竟然生出那样的心思,摆明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死活要赖上你,好让你再次背负克星之名。最毒妇人心,我算是长见识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裴郅在听到他说顾荃要对自己以身相许时,眼底那转瞬即逝的疯执。
春日的阳光之下,立于阶下的獬豸铜像不改威风凛凛,煞气腾腾却包藏清明。不似以它为名之人,虽貌若明月,身如玉树,却心有欲兽,磨刀霍霍。
“她身子不好,由着她便是。倘若她再找你,你依她所言,言无不尽。”
解永愕然,随后恍然大悟。
他一拍自己的脑袋,眼睛里全是亮光,“我明白了,你这是想将计就计!”
两人说着话,出了大理寺。
大理寺门前,南柯早就等候多时,一见到他们赶紧上前。
先是行了礼,接着道出自己来的目的,“我家姑娘为感谢裴大人的救命之恩,有一物相赠。”
她的手上,拿着一幅画卷。
解永挑着眉,伸手来接时,被她避开。
她将画呈到裴郅面前,低头道:“我家姑娘吩咐了,此物务必交到裴大人手上,且还请裴大人独自鉴赏。”
等到裴郅将画取走,她立马告退,那急匆匆离开的模样,好似不敢见人一般。
解永皱着眉,“这丫头瞧着不对,此物不会有诈吧?”
裴郅将画打开,仅一眼,如坠万丈红尘。
画中的美人娇弱可怜,一双美目似清露,盈盈娇羞生情波,纤妙的身体仅以轻纱覆着,无着
寸缕的冰肌玉骨若隐若现,极尽活色生香。
梦里虚幻的香艳一股脑涌现,他克制着,隐忍着,额头青筋毕现。
解永觉出不对劲,探过头来,“什么东西啊,我看看。”
“寻常的图而已。”
他快速将画合上,低眉遮住眼底所有的狂乱。
真是疯了!
第25章 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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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跑出去好长一段路,猛地想起什么,懊恼地一拍自己的脑门,红着脸赶紧往回跑。
远远看到裴郅和解永还在大理寺外面,松了一口气的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臊眉耷眼地到了跟前,也不敢抬头。
“裴大人,我家姑娘还说了,若是秦家以势压人,非让刘公子赔钱子,让大人不必为难,尽管告之。”
这事解永不知道,当下挑了挑眉,眼中多了几分疑思。
那位顾四姑娘……
一出一出的,总有出人意料之举,当真是让人有些看不懂。
他睨向裴郅手中的画,越发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图。
裴郅攥着画的手关节泛白,道:“请你告诉你家姑娘,律法严明,不容有私。”
南柯低着头,恰好看到那画。从画卷的形态来看,应是已被打开查看,一想到那画中的美人,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快冒烟,头皮都是麻的,哪里敢多问半句,当下连忙告退,再次匆匆离去。
“这丫头越看越不对,廷秀,这画中当真没有古怪?”解永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多情的桃花眼泛着亮光,对裴郅手中的画更加好奇。
裴郅垂着眸,心中翻涌无人能知。
半晌,回道:“没有。”
而已经跑远的南柯没有急着回去复命,反倒转到闹市处,绕着进到那金玉满堂铺子的后门,等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提食盒。
左右四下一环顾,见无人注意自己,这才径直回府。
她提着食盒一进岁安院,便听到顾荛和顾茵的声音。
“四妹妹瞧着当真是大好了,这气色也比从前红润了许多。”顾荛向来说话端着,语气都透着不冷不热,“看来别人没有说错,万仙寺的香火确实灵验。”
顾荃不知为何,总觉得她这话有些怪异。
她们姐妹之间,从来都没有情深一说,纵然是在府中,来往也是少之又少。除去基本的面子工夫,旁的一概不论。像这般齐齐上门来看望她的事,更是鲜少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