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你?也配和他比?”
“我……”
“草包就是草包,永远看不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环顧赵家众人,好心地多嘴,道:“天理昭昭,裴家当年的惨案就快要大白于天下,尔等静候圣裁吧。”
一听与裴家当年的惨案有关,还在等圣裁,所有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哪怕是被骂草包的赵瑾,都顧不上为自己争辩。
大理寺的人走了,关云风也走了,但围住侯府的金吾卫没走。
不过一夜的时间,对于赵家众人而言却是每一刻钟都是煎熬。当天将微明之时,宫里的圣旨终于到了。
赵颇与羅諳施同舟合谋残害冯御史一家,还有裴郅一家的罪名昭告天下,两人被判斩刑,羅家抄家流放,除了羅月素母女。羅月素大义灭亲有功,将功抵过,与柴氏免于流放之罪。
侯府被除爵,因有丹书铁券可抵流放之罚,但却被贬为庶民。几十房人全被赶出来,当侯府的大门贴上封条时,为十六年的悬案划上了句号。
这桩案子的查清轰动整个南安城,谁也不会相到,造成裴家惨剧的人竟然是与之一脉相传的赵家。
赵家人所到之人,围观之人议论纷纷,还有不少人朝他们吐口水。
当他们经过裴府时,赵瑾看着那紧闭的门,已经一片空白的脑子还要想着,他们不是要将这一府的富贵尽收手中吗?怎么一夜的工夫,他们成了丧家之犬?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走,又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然免不了你碰了我,我踩到了你。而不小心碰到他的人,是杨氏的儿子赵平。
赵平身子骨弱,走着走着一个踉跄撞到他身上。哪怕是杨氏还算手快,一把将自己的儿子给拉住,还是免不了踩到他的脚。
他下意识的反應,如平日里一般不掩自己的厌恶,心中戾气瞬间有了发泄的地方,“滚开,你这个讨债鬼,你怎么不早点死!”
杨氏抱住自己的儿子,正准备和往常一样讨好道歉时,不想赵平语出惊人,“伯叔父才是讨债鬼,我们都是被你们给害了,早点死的是他。”
其他人闻言,竟然没有人指责他。
“你……你敢顶嘴!”赵瑾自以为权威受到挑衅,色厉内荏地端着自己的架子。
谁料以前见了他就像个小鹌鹑的赵平,居然还敢顶撞他,“你现在是庶民,我也是庶民,你说的不对,我就要反驳。”
他气得脸色铁青,下意识去看旁人,却见众人看他的目光中再无尊敬,甚至带着仇恨。
尤其是杨氏的男人,原本还与其他几人抬着罗氏的棺椁,这会儿已将肩膀上的重量一卸,站在到自己妻儿身边,无声地反抗着。
其他几个抬棺的人也是庶出的庶子,见状也放下担子,大有一副这棺材里是谁的娘,谁爱抬谁抬的架势。
“你们……你们这是……”
赵瑾变了脸,指着他们。
他们一个个不说话,就是不起棺。
杨氏此时也直起了腰,将自己儿子抱得更紧,仿佛找到了新的依靠。
赵平认真地道:“娘,我们以后再也不用怕他们,我会认真读书,以后就算是不能参加科举,我就当个账房先生养你。”
“好,好……”杨氏抹着眼泪,一时哭一时笑。
裴府的偏门开了一道缝,透过这道间隙,顾荃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杨氏母子立起来的同时,刘氏母子则一个哭天抢地,一个坐在地上撒赖吵着要回侯府,两相一对比,高下立现。
“一团散沙散了,对于有些人而言未必是坏事。”她感慨着。
或许对于杨氏母子而言,没了侯府这座大且沉的靠山,反而会活得更加轻松自在些。
*
圣裁已断,下至大理寺的地牢。
当听到斩首示众四个字时,赵颇整个人已瘫倒在地,呜呜地哭出声来,不知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在后悔自责。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狱卒说,“赵颇,有人来给你送饭了!”
他抬头看去,看到的是裴郅那张得天独厚,却没什么表情的脸。
“郅儿?”
狱卒将牢门打开,裴郅提着食盒入内,将里面的饭菜与酒水一一摆在桌上,然后放上两副碗筷。
“十六年前那样的好时机,你为何不趁机将我除去?”
为何呢?
赵颇也在问自己。
如果那时自己一狠心,将这孩子给除去,那么他早就拿回属于侯府的东西,更不会有被这孩子找出真相的一天
。
他绝非没有动过心思,而是因为裴宣的死打击太大,一时被矛盾拉扯着,再者就是当时去接人的除了他,还有荣帝的人,他不敢冒险。
但眼下,却是博得谅解的好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