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是进宮之日。
宮规森严,魯昌公主提前一日派人与顧荃详细对过流程。顧荃一行共五人,从金玉满堂那边抽出两个人,再上南柯与黃粱。
裴郅给她的资料已看完,心里大概有底。
天还没亮,她被南柯叫起,打眼看到等在外间的人,一时竟然有些恍惚。哪怕是坐着,那人挺直背与玉树般的气度不减,矜贵清冷一如他们初相见,仿佛一个转身就会不见。
她忽然想去靠近,想去抓住,像是救命的稻草。
当裴郅看过来时,她仿佛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催促着自己过去。隔着流光的珠帘,他们凝望着彼此,像是河汉两边相见不能相拥的痴男怨女。
最终,她还是没有走近,而是坐到妆台前。
裴郅眼底微黯,静静地看着她梳妆。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南柯问她要梳什么发,或是戴什么饰物时,声音都是小得不能再小。
穿戴打扮完毕,一行人出门。
半路上,遇到同样准备进宮的芳宜郡主。
芳宜郡主还是不放心,说是自己好些日子没进过宮,正好趁着机会进宫去坐坐。她看到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孙子孙媳,笑得眉目慈爱。
“祜娘,别怕,你盡管做去,余下的不用管。”
点心好不好吃是其次,关键在于解皇后和魯昌公主,她们对后宫的掌控多少,才是决定最后结果的因素。
这个道理,顾荃自是明白。
她说不上是紧张还是不紧张,但心却是提着的,掀开车帘看着前面骑馬的人,莫名觉得心安不少。
“姑娘,奴婢这心跳得厉害。听说宫里的规矩大,走错路说错话都要被砍头……”黃粱最是紧张,少了平日里的话多,忍不住胡思乱想。
顾荃的视线还在裴郅身上,闻言回道:“我们是受魯昌公主所邀进宫,若是真有人敢对我们做什么,那就是在打她的臉。”
如果堂堂嫡公主连自己请进宫的人都护不住,那她也算是提前避险,日后在与之共谋利益时,便知要如何谋划。
入宫做活之人,走的是后宫门,与芳宜郡主不同道。
两行人在岔路分开,一行继续往前,一行绕后。
裴郅送她们到了后宫门的入口處,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我也会去。”
仅是这么一句,仿佛是给她吃的定心丸。
她仰望着面前的男人,如山如树。
纵使世间有万千人,她却是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人才是她此生唯一的救赎。生与死的考量,情与爱的拉扯,他们注定要继续纠缠,至死方休。
宫门在她身后关上,她忍不住回望,回望那仍在原地的人,直到他们之间的视线彻底被隔绝。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冒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若是她说出自己的秘密,结果会如何?
这念头一闪而过,立馬被她压下去。
*
魯昌公主身边的那个心腹嬷嬷,姓彭。
彭嬷嬷不仅是接应她们的人,还从头到尾一直跟着她们。
御厨房分出几个灶台给她们使用,再加上那间专门用来烘烤点心的屋子。期间鲁昌公主来过一次,同顾荃打了个招呼。
正如顾荃所料,鲁昌公主事事安排周到,她们并那几个被安排过来的宫女无人打扰,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所有的点心做完,她被请去解皇后的宫中。
芳宜郡主就坐在解皇后旁边,一看到她进来,那眉眼中的喜欢与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慈祥怜爱人人可见。
今日来试吃的人中,与上回她进宫谢恩时见过的人员有所变动。少了一些人,另增加了一些人。少的应该是一些位份不高或是没什么宠爱的妃子,多的是几位成年的皇子,并他们的妃妾们。
其中有一道目光极为放肆,令人很不舒服,她不动声色地抬头低眸时,注意到那个人,且从对方有几分像賢妃的长相上猜到对方的身份。
三皇子华辰。
华辰既有皇子的贵气,又有武将之风,比起温和的太子华乾,似乎更具备上位者的气势。
朝中百官各有站队,这位三皇子殿下的拥护者不少,或许仅次于太子,也或许不分伯仲。若无太子这位嫡皇子,他便是一众皇子之首。
原因无他,只因二皇子早夭。
二皇子的生母灵贵妃是荣帝尚在东宫时的另一个侧妃,自从儿子去世后就鲜少露面,上次顾荃没见到,这次也不在。
她被赐座,就坐在芳宜郡主旁边。
芳宜郡主笑着对解皇后道:“臣妇这孙媳年轻,虽乖巧懂事,却性子单纯,若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还望娘娘包涵。”
解皇后岂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郡主说的哪里话,一家人相處,哪有那么多的计较规矩。本宫瞧着这孩子不错,确实乖巧懂事,还心灵手巧,说起来和鲁昌的性子还有些像,難怪两人能说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