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顾荃赶到,他眼里的阴鸷被惊艳冲散,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邪性。
顾荃问他,“你方才说你娘子犯了病,为何不送她去医馆?”
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不知是擦汗还是擦口水,“姑娘有所不知,我娘子得的是怪命,寻常的医馆看不了,家中却有药,我是急着带她回去吃药。”
“这么说来你娘子会时不时犯病,那为何不将药随身携带?”
“……是我思虑不周,听姑娘一席话,我是茅塞顿开,下回一定记着。”他再次作揖,“姑娘,你让你的丫环让开,再晚我怕我娘子会出事。”
黄粱没有动,顾荃也没有开口。
男人显然耐心不够,给刚爬起来的车夫使了一个眼色。那车夫刚准备强行驾车冲过去时,先前那妇人扯着一个郎中赶到。
“姑娘,大夫到了。”那妇人咧着嘴对顾荃笑,也不怪她笑得欢实,毕竟帮个小忙就能得到五两银子的好事,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么一回。
“你们这是想做什么?”那男人的面上是由此可见的慌乱,眼神中带出几分戾气来。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顾荃脸一冷,“你到底想做什么?那姑娘真是你娘子吗?”
那妇人惊呼一声,“什么?他……难道他是拐子!”
拐子两个字,引来不少路的围观。
那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车夫已经偷偷溜下来,刚准备跑时就被黄粱给抓住。
“你……你不能因为我娶了别人,就对我怀恨在心。若是我娘子不能及时赶回家中吃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就是故意杀人!”
听到男人的话,围观的人都开始八卦起来,指指点点。
“你这个狂徒,你胡说什么?你可知我家夫人是谁?”黄粱气不过,一手还抓着那车夫,上前来一把将男子从马车内薅出,重重摔在地上。
论功力,她与南柯不相上下,但论武力,她因为力气大,远在南柯之上。可是比细心稳重,她又不如南柯。
顾荃依着她们的各有所长,会选择何时带何人。
众人惊呼着,显然也看出黄粱的不同寻常来。再看顾荃,惊艳的同时,自然也是有着诸多的猜测。
“劳烦先生上去一看。”顾荃对那郎中道,然后又压了压声音,小声告之自己的身份,“我夫君是大理寺的裴寺卿。
裴寺卿三个字,比什么都管用,那郎中哪里还有半点犹豫,当下就提着药箱爬进马车内,很快就传来诊断后的结果,“这位姑娘是中了迷药。”
围观的人再次惊呼,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那妇人大声道:“难怪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原来还真是拐子!这大白天的敢当街拐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所有人嚷嚷着将那男子和车夫送官时,金吾卫的人赶到,为首的人是关雲風。
他们能这么快赶来,除去恰好就在附近,还有一个原因是顾荃使了银钱给一个路人,让对方去报的案。
关雲風命人将那男子和车夫押走审问,再吩咐人将马车里受害的姑娘抬出来时,被顾荃出声制止。
“关大人,女子名节大于命,我看还是先送回家的好。”
“你认識受害之人?”关雲风问她。
她点点头,靠近一些,小声道:“有过一面之缘,好像是景国公府的人。”
其实她不认识什么景国公府的姑娘,她只认得对方头上戴着的那支步摇。那支步摇是她娘首饰铺子里的独品,原本是要留给她的,后来被景国公府的人买走。
因着离得太近,近到关云风能闻到她身上的女儿香。
关云风莫名觉得有点紧张,还有些许的燥热,按在腰间佩剑的掌心都在出汗。为掩饰自己突如其来的不对劲,俊朗的五官皱成一团。
“我这就派人将人送回景国公府。”
有他和金吾卫接手,顾荃没有不放心的道理,想了想,又道:“那两人看着应是有备而来,关大人可以好好审审,还受害之人一个真相。”
关云风见识过她的聪慧,闻言下意识一扯嘴角,露出半口大白牙,少了几分为官者的威严,多了几分世家子的意气风发。
“顾四姑娘放心,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
裴郅归家时,夜已渐深。
府里灯笼处处,照亮他脚下的路。
他步履如疾风,径直去到新房那边,远看檐下灯笼上那大红的喜色,不知为何心头一热,脚步不自不觉缓下来。
守在外间的人是南柯,见他进来后赶紧行礼,却是谨记着自家姑娘的叮嘱,没有跟着他进内室。
内室已经熄了连枝灯,唯剩桌上的一盏琉璃绛纱灯。
雕花大床上的红纱帐一半挂着,一半流泄,衬得那帏中的美人儿越发的妖媚动人。许是天气渐热,美人儿衣着极其的凉快,且整个人压着锦被,完全露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