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好事坏事,说三道四的从来不会少,有人拿她命格说事,有人说她是故意巴结芳宜郡主,更多的人说她高攀裴郅。
赐婚之事传出后,这些闲言碎語也跟着传开,顾禀能听到,顾勉更能听到。
顾勉挑了挑眉,作势拧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耳朵,“你小子当老子是死的吗?还用你长大给你姐姐撑腰,我还活着呢,几时轮得到你!”
李氏一连“呸”了好几声,嗔他出言无忌。
顾苓“咯咯”地笑着,等到父母弟弟要走时,她死活不肯离开,非要留下来陪顾荃一起睡。
以往顾荃身子不好,李氏怕她闹,从来不肯她在岁安院过夜,如今顾荃身体已无碍,面对她渴求的目光,李氏由不得要征询顾荃的意见。
顾荃一点她的鼻子,笑着同意。
她欢呼一声,忙讓自己的丫环去取自己的枕头用物。
姐妹俩就寝之后,她还无比兴奋地念叨,“我都好些年没跟姐姐睡过,我不管,姐姐你出嫁之前我都要跟你睡。”
最早顾荃身体还算勉强,有时实在是抵不过她可怜巴巴地的眼神,也曾允她留下来。若不是后来实在不成,也不会好些年没与她这么亲近。
这话讓顾荃感慨,却也是一种提醒。
她叽叽喳喳时,顾荃的思绪已经跑远。亲事已定,还是赐婚,那么婚期呢?
不是顾荃着急,而是事关自己的小命,由不得不急。
这种事当小辈的不好去找长辈说,更不可能跟他们说自己等不得,越早嫁人越好。所以她想着,还是得去找裴郅商量。
那人是个君子,一定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
她哪里知道,她认定的好人此时就在岁安院外面。
月已高,无風而靜。
月华照不到的暗处,那人不知靜立多久,一动不动耐心十足,像蓄势待发的饿狼,已然锁定猎物的所在,只等一击即中。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女子的香闺中传出来。
“姐姐,你长得好看,裴大人也长得好看,要我说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亲事你可满意?”
顾苓抱着顾荃,蹭着顾荃在手臂,依偎而满足。
顾荃几乎没有思索,回道:“满意。”
自己百般算計求来的,如何能不满意?
这声满意如一缕轻風,拂过窗户,吹进那暗影的心间。
漫漫长夜中,仿佛踽踽独行的人望见前方的灯火,映照着他的孤寂的灵魂,从此无尽的黑暗有了讓他眷恋的一方天地,长出妖艳的花。
*
一大清早的,若穀一推开窗,一封信掉下来。
信上没有署名,却用火漆封着,她左看右看,在院子里问了一圈,所有的下人都不知道这信是誰放的。
正疑惑时,羅月素被吵醒。
原本紧皱着眉头,刚想斥责几句时,但见若穀手中的那封信,蓦地呼吸一紧,忙让若谷把信拿过来。
她面色阴郁着,盯着那信许久,谁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若谷身为她的贴身丫环,知道的自然要多些,“姑娘,这信怎地和上回塞进马车里的那封差不多。”
先前那封信,除了她之外,没有人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谁能想到,羅家自诩书香世家,身为府中嫡出大姑娘的她,身边的丫头居然不识字。而若谷之所以不识字,全是因为罗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羅家先祖认为,下人若是识了字,那就等同于开了智,长了野心,必会生出不少心思。是以内宅侍候的下人,除去可用的管事等人,其他人无需识字。
她将信折开,只看了一眼,面色就急速地变化着,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些,忙吩咐若谷,“快,快派人去城东昌义巷请一问姓徐的郎中!”
若谷得了命令,赶紧去安排。
不以一个时辰,那姓徐的郎中被请进府。
从外表看,徐郎中实在是邋遢,完全与京中那些大夫名医相距甚远。若不是之前那封信,羅月素也不知道京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但信上说,这位徐郎中能治好她娘。
柴氏一见徐郎中,哪怕再是虚弱,仍旧皱起眉来,不太赞同地看了眼罗月素,责怪女儿小题大做,且病急乱投医。
徐郎中仿佛压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大摇大摆地上前,也不垫脉枕,也不客气寒暄,一双不大的眼睛盯着柴氏看了又看,道:“不是生病,是中毒。”
中毒二字,听得柴氏和罗月素母女皆是一惊。
柴氏缓过神之后,把脸一沉,“宫里的太医都来看过,若真是中毒,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徐郎中摸着自己打绺的胡子,冷哼一声,“他是若是能看出来,你还会躺着吗?这毒稀奇,不是死毒,而是活毒。这毒极其的阴损,老夫我也是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你如今肚子里全是活的毒虫,等它们把你吸干,你也就活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