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遥轻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叹息般的尾音:“他啊,不甘心罢了。”
宋疏遥不是傻子,她写情爱,自然懂得情爱,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找她发疯,他难受,是因为不甘心了。
即便不喜欢她,也见不得她向旁人示好,一时接受不了这样天壤地别的落差,心中不平,这种感受与爱无关,算是长期满足之后的突然空虚,谁都会难受一阵,清高如谢字卿也不能免俗。
“那
若谢侍郎日后还来呢,娘子可会……”小蝶思索片刻,终于想出个勉强合适的词来,“娘子可会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
宋疏遥暗暗摇头,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谢字卿也从来没和她说过一句真正意义上的软话。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也不认为此前对待她的态度有任何不妥,他提出假意成亲,理由却是他现在还无心爱之人,不如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他不想她同苏忱议亲,说的却是选了苏忱就不要后悔。
他希望永远高高在上地施舍她,宋疏遥想,她不需要这样的施舍,她不觉得谢字卿这样高傲的人懂什么情爱。
打定主意不想再同无情之人消耗下去,她不要再回头了。
即便心中也有不甘,也有隐痛,她也不要再回头了。
第50章 心意若我求娶,你可愿意吗
第二日是清明,皇家祭典办在太庙,宋疏遥因有四品封号,按规制也要参与。
她昨夜做了不少噩梦,睡得不好,天色未明便又起了,无精打采地被一群侍女摆弄着梳洗。
小蝶捧来祭服,又给她化了极淡的胭脂,越无颜色,越是素雅无极,衣袂翻飞,若流风回雪,自有与众不同的清灵气韵。
前两年清明节祭典都是太子主祭,今年却特别,皇帝李岳川拖着病体主持仪式,旁侧站张皇后,几位皇子皇女在下首,宗室,命妇,诸臣再站其后。
李岳川焚香,奠酒,将亲手抄写的礼经在祭坛上烧了,众人行礼跪拜,再由礼部尚书宣读祭文,听闻这祭文还是出身翰林院的苏忱写的。
而后以苏忱为首弹奏礼乐,另有彩衣舞者献舞,是祈福之意。
宋疏遥品阶不高,隐没在人群里,随波逐流地等到祭典完毕,已是晌午了。
祭典之后要参加宫中的晚宴,官眷们被安排到偏殿更换常服,林韵需得同其他命妇应酬,宋疏遥不愿跟着受罪,想着苏忱应当闲下来了,便折了一节柳枝去寻他。
四月春风沉静,殿前梨花似雪般纷飞,李岳川爱风雅,春花时节不让宫人扫落花,宋疏遥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温软,抬眸在一群人中一眼看见了一身白衣的苏忱。
他还未来得及换官袍,素衣如雪,轻轻浅浅,和那满树梨花别无二致,旁人正在恭维他“年少有为”,忽然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使个眼色道:“苏大人,是找你的吧?”
苏忱回眸一望,见宋疏遥正站在花树下对着他笑,当即眉眼舒展,理了理衣袍迎了过去,恰有宫人送上花团锦簇的花冠,截住他的去路,内侍恭敬道:“苏大人,陛下赐大人带花。”
赐花是大渊对文人雅士极高规格的奖赏,苏忱颔首,两位宫娥已经上前为他簪花,周围不乏赞许和惊叹:“陛下爱重,苏大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苏大人仪表堂堂,与这御赐簪花真是相得益彰。”
苏忱微笑着一一拜谢,目光却一直落在宋疏遥身上,宋疏遥真心为他高兴,笑意盈盈地示意他安心,又见他忙着,一时半刻顾不上她,便冲他晃了晃手中的柳枝,放在旁边的栏杆上,意思是赠给他的,这才转身走开了。
清明赠柳,辟邪消灾。
少顷,那花簪完了,苏忱在簇拥之中走下台来,将宋疏遥带来那截柳枝捡起拿在手中,举目四望,却寻不到她的影子了。
他端详着手中的嫩柳会心一笑,小心地将柳条别在腰带上,刚要去寻她,又被候在一旁的一行侍女拦住,为首那个宫女行礼道:“苏大人,舞阳县主有请,还请大人随奴婢移步后殿。”
苏忱微微一怔,问道:“舞阳县主?”
“正是。”
他见过这位名唤李柔的舞阳县主,去年重阳的赏菊宫宴,群臣饮酒赋诗,苏忱当场写的那首《九日怀故》,便被舞阳县主求去,作为赏赐,李柔还赠了他一幅画仙许秋岭的《白菊图》,那画现在还在他架子上收着,从未展开过。
苏忱自问与李柔不熟,二人不该是私下见面的关系,犹豫片刻,他顺手拉过一位中书省的同僚,对那宫女道:“我与魏主事稍后有事要议,便让魏主事同我一道过去吧。”
魏主事被按住肩膀,忽然一懵,但他方才路过时也听说了什么县主,什么后殿,心中顿时了然,他在中书省任职,自然知晓苏忱跟宋家的关系,明面上大家虽然不说,可都清楚苏忱是宋家未来的女婿,此时让他一道同去,用意定是避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