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遥摇摇头:“我不该问,大人就算追随贤王也无可厚非,现下时局,太子能否顺利登基已无定数,大人所作所为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她果然什么都不想再与他说,谢字卿顿了一下:“那你呢?贤王这事你打算如何?”
“没打算,”宋疏遥实话实说,小脸皱着,很沮丧的样子,“不过马上就是寒食节,清明节,皇家祭祖,不是请婚旨的好时候,这事想必也要拖到初十以后了,还有缓头儿。”
谢字卿的手指蜷了蜷,垂眸道:“我倒有个办法。”
宋疏遥都快病急乱投医了,听见有办法,眼中一亮,可又见谢字卿的神色讳莫如深,感觉不是好事,试探问道:“什么办法,装病?出家?”
谢字卿都不应声,宋疏遥眉梢一挑,无奈道:“不能是假死吧?”
“都不是,”谢字卿凝眉,“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喜爱我,这事东都城传遍了,若是贤王请旨时,你一口咬定此生非我不嫁,哪怕是顾及着宋相国,陛下也不会强下旨意。”
他不能同贤王挑明喜爱宋疏遥,否则便正中贤王下怀,以此要挟,也不能捷足先登去李岳川那里请婚旨,否则就是跟贤王扯破脸皮,若是得罪了他,两人之后就是不共戴天的政敌,倘若贤王得势登基,谢字卿将彻底没有退路,还会给谢家惹来麻烦。
只有宋疏遥自己坚持嫁给谢字卿才行得通,她本就对谢字卿有意,非他不嫁也合情合理,到时候他出来调停,半推半就地应了宋疏遥,再让李岳川下一道赐婚的旨意,解了宋谢两家的难堪,旁人还要赞他一句深明大义。
而且宋疏遥这样一闹,李岳川也知他娶宋疏遥是情非得已,自然不会往结党上面去想,一举几得,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宋疏遥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眼睛,看得谢字卿别过眼,不自然地抿了下唇,问道:“你意下如何?”
“我若闹这一
通,说非你不嫁,那后面的戏怎么唱,”宋疏遥蹙眉道,“难道你真要娶我?”
谢字卿正色道:“也只好如此。”
他的脸上看不出情愿来,宋疏遥问道:“侍郎大人对我避之不及,为何又为了救我甘愿做到如此地步?”
“你我是朋友。”
宋疏遥明白他的字面意思,是想要用这桩伪造的婚事给她做个顺水人情,可只凭着他们兄妹俩和他的关系,实在没必要如此,他定是有别的谋划,又不方便告诉她。
她也没想再问,因为这计划完全不在她考量之内。
“不可,”宋疏遥毅然决然地拒绝道,“你又不喜欢我,娶我做什么?你我不过君子之交,何须搭上后半辈子来施舍我。”
她也不需要这种高高在上的施舍,谢字卿于她,不过是个过去可以谈心的旧人罢了。
谢字卿面色冷得像风:“君子之交?宋疏遥,你可没少碰过我。”
“嘘,”宋疏遥很想捂上他的嘴,“大人慎言,那是以前,以后自然不会。”
“娶你不是施舍,”谢字卿看向别处,“我不在意情爱那回事,现下又没有心爱之人,不如先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日后若你我各自心有所属,再行和离也算方便。”
“谢侍郎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是喜欢长乐公主吗?”
谢字卿的回答也是似是而非的:“她叫我一声表兄。”
宋疏遥看不透他,明明之前还说着他娶谁要看谢氏需要谁,现在倒没这执念了,她笑道:“别为难自己啦谢侍郎,即便你要娶,我也不会嫁的。”
谢字卿心中一沉,强行镇定道:“为何?”
“既然你和贤王各有心思,都不是因为喜爱而娶我,那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我何必闹上一场,毁了自己的名声,让父母兄长在东都抬不起头来,我倒不如顺了贤王的意思,做他的王妃。”
谢字卿没想到宋疏遥能这么想,他来之前还有些欣喜,想着把这事告诉宋疏遥她会高兴,笑得春光灿烂,或是拉着他的衣袖转圈,可她压根不领情。
“你当真想好了,宁愿嫁给贤王,也不嫁给我?”谢字卿的睫羽闪了闪。
“谢侍郎,你们两位都不是我的最优之选”宋疏遥的眼神很坚定,“不过多谢你提醒了我,除了出家和装死,兴许还有别的路可走。”
她的神情显然已经陷入沉思了,谢字卿却没有打断她的意思,怔怔地看了她片刻。
她明明那样通情达理,和颜悦色,泰山崩于前还能笑得软绵绵地同他对话,可那笑意却像把刀子一样伤人,谢字卿从没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自作多情的人,仗着旁人的喜欢为所欲为,待那人的真心烧尽了,又施舍般地问她:我能帮你,你要不要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