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拉开琴上包着的布料,将那张古琴展示在苏忱面前,苏忱轻抚琴弦,也不推辞,温和道:“多谢,若有机会,我去府上给你弹一曲《共潮生》。”
《共潮生》一曲有弑君杀伐之意,在大渊是禁曲,虽然众多文士喜爱,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她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嘘,大人,谨言慎行。”
苏忱垂眸,听话地点点头,拿出方才带来的长条螺钿盒子递给她,宋疏遥心想,果然是给她的,接过来喜道:“送我的?是什么?”
那盒子就已经流光溢彩,价值不菲,盒盖打开,里面竟躺着一支錾刻飞鸟的青白玉笛,做工精细,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宋疏遥连连摇头,小心送还给他:“这个不行,太过贵重,我也不不通笛艺,若赠与我怕是暴殄天物。”
“留着玩吧,”苏忱笑道,“你若是真学笛,得用竹笛,玉笛举上一会手就酸了。”
“我……”宋疏遥不能收,犹豫道,“苏大人刚入朝为官几年,根基不稳,还不富裕,可别把钱都花在我这,那可真是我的罪过。”
就算他两年的俸禄全用来买这支笛子都不够,果然苏忱道:“无妨,祖上传下来的,没花银子。”
宋疏遥心中一凛,蜀州苏氏祖上出过多任掌管礼乐的乐府令和诸多音律大家,他家祖传的乐器必定是稀世之珍,宋疏遥生怕给他碰坏了,轻轻推回去:“苏大人,您饶了我,我收这个总感觉在收受贿赂。”
这倒是没瞎说,经常有人想走宋世群
的路子,礼品送到家人手上,宋疏遥从小就练就了两袖清风的本事,看见珍宝送到面前心中就敏感,而且她也怕自己收了礼,明日宋既安就写一道弹劾宋世群受贿的折子。
苏忱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哑然失笑:“你不是也送了我一张好琴,礼尚往来,以后你再送我旁的。”
宋疏遥眼见推不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来,想着也对,日后再赠他一些字画之类,总不能亏了他。
她拿起玉笛端详了片刻:“为了这支玉笛,我也要学会吹奏技法。”
苏忱温和一笑:“试试看。”
第44章 冷淡我现在也不想见你了
宋疏遥举起笛子,学着苏忱的样子指尖按着吹孔,呼呼吹了几下也没吹响,呢喃道:“没声音呢?”
苏忱取出自己的笛子,缓慢耐心地吹了两下给她看,教导道:“按这里,还有这里。”
“这里,还有这里,”宋疏遥有样学样,“怎么还是不行?”
苏忱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起身上前一步,带着她的手指去按吹孔,认真道:“不是这,是按这里,出气要缓。”
她再一吹,果然能出声了,欢快道:“好听!”
苏忱看着她笑,两人一来一回,教学了片刻,稍稍有了些起色,苏忱道:“学笛不能急于求成,慢慢来吧。”
宋疏遥点点头,将那玉笛收了,朗声道:“多谢苏先生教诲,那咱们喝酒。”
两人品评着琴音,又论了几首古曲,谈笑间,几盏酒便下了肚。
直到宋疏遥面色发红,苏忱见她喝了不少,也算尽兴,便道:“今日就如此吧,你的病刚好些,不该饮太多酒。”
宋疏遥也赞同,她一会回府还要写文章,不能再喝,便起了身,忽然想起临行前答应了宋既安,要给他带些菖华酒回去,便对苏忱道:“苏大人先走,我还得给兄长办点差事,不必担心,我乘马车来的,安全的很。”
苏忱欲言又止:“那好,改日再聚。”
目送苏忱的背影下楼,在马上要看不见的尽头处,苏忱忽然抬头看她,笑意温存地对她挥了挥手。
宋疏遥微微一笑,也冲他挥挥手,直到再看不见他。
刚要转身离去,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冷飕飕的问候:“这么依依不舍?”
“呦。”宋疏遥吓了一跳,侧身就见一身漆黑华袍的谢字卿神出鬼没地靠在栏杆上,和她并排站着,似笑非笑,神情高深莫测的。
“谢侍郎,”宋疏遥微微一怔,压抑内心的波澜,客气道,“您怎么在这,应酬吗?”
谢字卿很是洁身自好,除了极其必要的应酬不会来红莲夜,想必红莲夜是来了大人物,宋疏遥不想问多了又惹他不快,便行了一礼道:“疏遥失言,不该问这些。”
她侧身退了一步,让开那条路:“谢侍郎请,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谢字卿没动,玩味地盯着她看,须臾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你和那位苏大人走得倒是很近。”
“他是我朋友。”宋疏遥面无表情道。
“朋友,”谢字卿哼笑,“之前怎么没听说你有这么一位朋友,从何时开始的,从他调任了中书舍人?还是那次宋府家宴?抑或是从昨日上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