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突如其来的伤感一直持续到初五,国子祭酒薛大人和夫人带着薛冷竹到府上小聚。
宋疏遥拿出《青州旧梦》的书稿,厚厚一叠,已经写了不少,和薛冷竹一起研读了许久。
薛冷竹躺在贵妃榻上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赞道:“情真意挚,一寸赤心,阅之如入奇境,目眩神迷,不过……”
宋疏遥正对着她,趴在一旁的书案边,双手捧住脸,目光随意地看向一处出神,应道:“不过什么?”
薛冷竹把书稿放在身侧,侧身躺着:“探破秘案的小官,野心勃勃的公主,这不是……谢字卿和李婉吗?”
“别提了,”宋疏遥瘪了瘪嘴,“我真是有先见之明。”
听着宋疏遥的自嘲,薛冷竹也忍不住笑了,挑眉问:“喝一杯吗?”
宋疏遥眨了眨眼,“青梅煮酒?”
一拍即合,寻了一处视野极佳的亭榭设好酒器,小蝶在炭火上架莲花瓷碗烧热水,炭火不旺,氤氲着烧不起来,这种火候温酒最为适宜,碗内放盛酒的青樽,旁边一盏青梅。
八月的青梅入窖,用冰保存至今,冬日里能得这么一点很是不易,酒中投入十几颗,略微翻滚,便出酒香。
若是在春夏之际,新熟的青梅糖渍或是盐渍,拿来下酒最好不过,只是眼下早就不是青梅时节,过季的青梅直接食用不得滋味,反倒不如投到酒里一起煮了。
宋疏遥连饮三杯,一扫近日阴霾,心中有了几分畅快。
去盛第四杯时,薛冷竹赶紧将酒樽挡住,劝道:“借酒消愁也不是这样喝的。”
“不愁,”宋疏遥的脸颊染了一层淡淡的红,伸出食指晃了晃,“我不愁。”
薛冷竹一开始就怕宋疏遥会有这么一天,人管不住自己的心,一旦喜欢上谁,就想要的更多,有了贪嗔痴就有了执念,有了执念就会受伤,付出的越多越难放下,情伤也越来越深。
“疏遥,别去找他了,”薛冷竹按住她的手背,“既然是为了写书,便到此为止吧,此时抽身还不算晚。”
事实上,不知从何时开始,从谢字卿身上找灵感已经不是她主要的目的,她去找他,只是想见他一面。
宋疏遥望着天想了想:“不全是为了写书了。”
薛冷竹一滞,早知道会如此。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饮酒后眼角透着粉:“我想问问他究竟喜不喜欢李婉。”
薛冷竹看着她,连连摇头,若是换做旁人,她定要说句“朽木难雕”,可那块朽木是宋疏遥,薛冷竹只能问道:“他若说喜欢呢?”
“那就一拍两散,”宋疏遥又喝了一杯,这口喝得有点大了,辛辣直冲鼻腔,惹得她龇牙咧嘴,“我再也不找他了。”
薛冷竹拍了拍她的后背,睨她一眼:“能做到吗?”
第28章 醋意也没惹他,好像又生气了似的
“不知道,”宋疏遥忽然开始小声哭道,“呜呜呜,我有点舍不得。”
有点醉了。
“唉,疏遥啊,”薛冷竹抱着她哄道,“先别哭,待你问完了再哭也不迟。”
宋疏遥觉得她说得有理,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又坐正了:“嗯,我不想哭了。”
她又笑了,乖巧地坐好,小口小口喝着酒,薛冷竹陪她痛饮好几杯。
薛冷竹是千杯不醉的好苗子,几杯下肚,神色清明,见宋疏遥情绪也稳定了,说到了正事:“东洲客再次出书,是个不小的噱头,你今日给我的这些书稿算作《青州旧梦》的第一卷 ,回头我便找人印了。”
“好,都听你的,我一月能出一卷书稿,到中秋便能写完,最迟年底,只是,”宋疏遥犹豫道,“这次你少印些吧,《青州旧梦》和我之前写的文章相比风格大变,印多了怕是要亏钱。”
“这你别怕,我做账时留出了专门给你亏的钱,”薛冷竹笑了笑,“况且这类以男女情爱为线的话本很受欢迎,之前的书多写朝堂,局限于士子贵女,《青州旧梦》平民百姓也能看懂,我会专印一批用材便宜,价格低廉的。”
“有道理,印!我们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她们真的很需要钱。
薛冷竹举起酒杯:“愿你名扬天下。”
宋疏遥也举杯:“冷竹,愿你日进斗金。”
觥筹交错,喝完了青樽里的酒应该又喝了一些,到底喝了多少宋疏遥不记得了。
被薛冷竹和小蝶搀着往回走,宋疏遥抑制不住地想转圈,呢喃道:“我想跳舞。”
“不跳了,改日跳”薛冷竹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后背。
宋疏遥听话地不动了:“那我明日再跳。”
“好,明日跳,”薛冷竹又把她架起来,不走,拽她,没拽动,“疏遥,跟我走,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