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疏遥拍了拍薛冷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刚想起身,就听见一声骄纵的嗔斥:“是本宫要在此处赛马,怎么,还要你们同意吗?”
话音未落,骏马掩映之后出来个少女,远山眉,酡红醉,脸颊上画了几只归雁,额间贴着精致的花钿,面容俏丽,雍容华贵,一身流光锻的斗篷,光华璀璨,头戴金冠,用绸带束着,手持马鞭,挑眉看人时有些刻薄。
宋疏遥方才本想起身,现在忽然又不想起了,大大方方地躺好,气若游丝道:“臣女宋疏遥,参见长乐公主殿下。”
薛冷竹的眉毛已经拧成了麻花,揖礼拜了一下,没说话。
几人之前都见过的,算是相识,宋疏遥不想惹她。
长乐公主李婉,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李岳川和张皇后宠爱她,她同父同母的兄长李恒又是太子,日后也要做皇上,因此没人敢忤逆她,她甚至有个外号叫“东都霸王”,宋疏遥自然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李婉对李将军一行护卫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即训练有素地退到一旁,她盯着宋疏遥的脸看了许久,久到宋疏遥开始以为自己脸上有花。
“殿下,”宋疏遥憋不住了,微微睁开眼睛,“殿下不必担心,我无大碍,稍后找医官看看便好了。”
“呵,”李婉冷笑一声,走到宋疏遥面前,俯下身,用马鞭的穗子撩了撩宋疏遥的下巴,轻蔑道,“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敢跟我抢人。”
宋疏遥迷惑了,两人之前井水不犯河水,她自问好像没有得罪过她,不至于让李婉如此冷嘲热讽,自己好歹也是相国之女,李婉没必要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
至于抢人?想到抢人,她忽然恍然大悟,之前听宋既安说过,谢字卿跟长乐公主关系匪浅,兴许哪天就做驸马了,她当时没当回事,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薛冷竹恨不得在李婉的手背抽一下,她按捺片刻,冷道:“殿下,疏遥受了伤,恕我们无法奉陪。”说罢,扶起宋疏遥便要走。
“等一下!”李婉喝道,“我让你们走了吗?”
“殿下,疏遥的伤耽误不得。”薛冷竹针锋相对。
宋疏遥都想把薛冷竹的嘴捂上了,她对薛冷竹使个眼色,示意薛冷竹不必冒犯,这点小事她根本就不生气,忍一忍便过去了。
宋疏遥乖顺道:“公主殿下还有什么指教,不如一并说了,只要能改的,臣女都改。”
“你倒是乖觉,”李婉高高在上地盯着她,“你败坏谢表兄的名声在先,冲撞我的马队在后,不过本宫大人大量,只要你们两个在这雪地里跪上半个时辰,我便饶了你们。”
谢表兄,谢皇后的养子礼王李朔素来称呼谢字卿为表兄,长乐公主跟礼王关系最为要好,因此也同他一起叫谢字卿表兄。
宋疏遥本是个好脾气的,若是她自己受罚,在这跪上一会也不打紧,可捎带上了薛冷竹,薛冷竹一向孤高,自然受不得这个羞辱,她绝对不会让好友跟她一起受
辱。
况且她跟李婉的仇怨已经结下了,即便此时退让,后面还是要有天大的麻烦,趁着此事是李婉有错在先,倒不如先将她一军。
薛冷竹冷声道:“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宋疏遥笑了一声把话接了过来,“臣女不能跪,臣女冤枉。”
李婉登时怒不可遏,厉声道:“你竟敢忤逆本宫,莫说让你跪着,就是要你的命,你岂敢不从?”
宋疏遥不疾不徐:“尊上若因江山社稷的兴盛,大渊百姓的安危要我的命,臣女岂有不从的道理,可若是殿下平白无故要我性命,臣女自然要喊冤,方才殿下所述臣女的两条罪名皆为不实,依旧大渊刑律,臣女可据实驳斥,若殿下仍有异议,臣女可击登闻鼓鸣怨,三司会审,亦可向陛下上表陈述,以证清明。”
“好啊,宋疏遥,你果然巧言令色。”李婉冷笑道。
宋疏遥立马接道:“殿下面前,臣女不敢巧言令色,只敢实话实说,方才殿下所说臣女的两条罪名,其一,败坏谢侍郎名声,此罪不实,若殿下能差人去坊间问问,便知市井百姓皆知此事是臣女一厢情愿,众人谈论的皆是臣女轻薄孟浪,谁人能说谢侍郎一句不好?”
她顿了一下,见李婉虽咬牙切齿却未打断,又道:“其二,冲撞殿下的马队,此处为东林,宴饮之地,多年前就专门颁发过踏雪寻梅的宴会细则,东林除营地旁娱乐的草场之外,全部禁止跑马,骑射要去西林,既然如此,又岂能说是臣女冲撞了殿下的马队?”
李婉冷笑着驳斥道:“宋疏遥,你无官无职,也无爵位,不过一介庶民,也敢跟我侃侃而谈大渊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