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们小时候有一次看过的还漂亮?”景澄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也在江上,江边还有棵榕树有座破庙,你记不记得?”
贺明霁摇头:“云南有很多江。”
“妈妈她们要去雨林实地考察的那一次,所以故意把我俩留都在考察地附近的村子里了。”
“准确地说是把你放村民家里,我只是负责看守你,好避免你跑进雨林和野人家庭认祖归宗。”
“哥哥,我成为酋长的第一件事是把你吊起来打。”
贺明霁语气寡淡:“你说什么。”
景澄倒打一耙:“你明明就记得!”
地图上的红色逐渐变长,贺明霁转移话题:“真不睡么?显示要堵上一个小时。”
“我睡着了,你万一开车犯困就没人和你说话了。”
“不知道刚刚是谁想把我吊起来打。”
“好难猜啊。反正我就是这么善良。”景澄打了个呵欠,慢吞吞道,“哥哥,你妹妹的心灵和外表一样美丽,可你压根儿看不到。”
这语气有点埋怨,景澄忍不住期待地抬起了眼睛。身旁的兄长侧着脸,额发、鼻梁至嘴唇边缘,都有浅淡的光晕游走,最后收束在工笔钩折的下颌线。
看了二十年的人,仍旧能让她鬼迷心窍。心里的小恶魔依然在蹦蹦跳跳,可是也不能跳出景澄纵径十四厘米的心脏——贺明霁是不允许这件事情发生的。
察觉到景澄在看他,贺明霁眼睛里的光也动了下,指尖则不规律地敲着方向盘。
他说:“不会比我和你在罗梭江上看过的好看。”
景澄幽幽叹了口气。
就知道贺明霁又要翻过那一页、把她拍平。几番试探下来,她已经可以确认,作为哥哥,他拒绝回答关于她的具体感受,就像那天晚上的交锋以她的慌张为结局一样。
妹妹就是妹妹,不会涉及任何掺杂两性的评价,外表、内心,都被贺明霁放进固定的模板里,贺明霁也不会做哥哥之外的事情。
景澄意兴索然地收回目光:“哥哥,你一下子就把我的期待值降低了。”
贺明霁笑了声,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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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堵比预计中要更快解决,之后的路途都畅通无阻。
他们在下午四点抵达庾山。
行驶过贺明霁所说的那条江,还没到日落的时刻,青山倒映,江上一片粼粼的碎银,远不足以说壮阔,但另有一番旖旎秀美的风情。
景澄又拍了几张风景照:“也有不少人打算上山诶,哥哥,不是说山庄没有对外开放吗?”
山脚下有不少游客,年龄大多在二十出头的样子,应该都是中秋节出来玩的大学生。景澄还看到不少五星红旗和社团的旗帜。
贺明霁正在调导航,山庄的负责人提前告诉过他说,另有一条单独的山道上去。他抽空道:“因为山庄可以是私产,但是庾山绝对不可以是。”
景澄哼了声:“我就随口问问,本人政治觉悟很高的好不好。”
“嗯,宜大附中高三一班的优秀团员景澄同学,马上你就可以下车,拥抱大好河山了。”
迈巴赫穿过婆娑的树影,蜿蜒过数个深深的曲折,终于看到了一点飞起的屋檐。
山庄仿的宋式古建,百米外还设了一个八角亭,一棵巨大的松树衬在一旁,贺明霁将车稳稳停下,有个年轻男人已经先等在了亭下。
“李暮汀,我在京市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是这座山庄的经理。”
有点熟悉的名字,景澄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你好,景澄。”李暮汀伸出手,眨着眼睛笑,“很高兴见到你,我比你哥还大一岁,叫我暮哥就成。”
景澄想起来了。
这是哥哥另一个“大脑褶皱过于光滑”的发小。
年轻男人高且瘦,小麦色皮肤,半长黑发,穿了件淡茶色的亚麻衬衫,鼻梁上架着副偏大的金丝眼镜,耷拉着的眼睛懒洋洋的,半隐在镜片后。
她友好地回握,又听李暮汀道:“往前就是步行的山道了,车交给这边的工作人员就行。行李在后备箱吗?也可以让他们带到大堂。房间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开车这么久,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我还从日本带了厨子过来,食材也是新鲜空运的,九月吃刺身正合适。”
四下风声簌簌,脚边能看到崔姨说的马兰头的紫色小花。景澄举手打报告:“谢谢暮哥。我刚刚约到了爬山的搭子,过会儿一起看落日。”她的尾音咬得轻快了些,眼角的余光扫过贺明霁。
贺明霁脱口而出:“现在?在哪儿找的?”
李暮汀潦草懒散的眉毛迅速扬起。
“喏,说是宜大登山社的,在小红酥发了帖子,庾山落日打卡四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