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像是一个笑: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
特蕾莎撇嘴:
“这算什么,你人这么善良,这么可爱,我对你好点儿犯天条了?”
林星将挎包背在身上,侧头看她,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等我回来,还会给你,还有你们送小蛋糕的。”
后来,她果真信守承诺,给作战指挥部和后勤部送了两年的小蛋糕,为了不厚此薄彼,她给每个人都送了——包括祁洛。
不过,不知是重大创伤的后遗症,还是知道自己生病了的释然,她对祁洛再也没了别的期待,只是偶尔会盯着他的脸出神。
她的少年如果还活着,会是这样的神态吗?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她的头顶上已经悬了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不知何时何地,会因何落下。
……
开春,林星终于恢复了些健康,所有人都以为她身体好透了。
关于毒素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一如既往地埋头做事,不争不抢,沉默地精进着自己的技能,只是每天都会忘记一些过去的东西,大多和祁洛有关。
都是些美好的,不美好的片段,零零碎碎。
有的时候,早晨一睁开眼,恍惚之间,会不记得少年祁洛的样貌。
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已经被她删掉了。
她追忆不了。
这个时候,她就会匆匆忙忙赶到公司,透过作战指挥部的玻璃窗,看着祁洛皱眉坐在里面,和部下核对着预算数据,或是披上外套,去出外勤。
她偷看他,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习惯或是惶恐。
祁洛从来不会分给她多余的眼神,所以没有发觉,她看着他的眼神中,爱慕与眷恋已经燃烧成灰烬。
那一点点余烬,也在渐渐褪去残温。
他心知肚明,女孩正趴在窗口看着他。
但他不知道,女孩正在一天天忘却他。
她就像是悬崖边,死死抓着藤蔓的求生者。
眼睁睁看着藤蔓纤维一点一点断裂,除了死死抓住之外,毫无办法。
艾玛见她好像是想开了一般,不再整天追在祁洛身后了,曾经试探地问她,关于内部调岗的事情,是不是还有这个打算。
好在她没有忘记这件事,想了一会儿,慢吞吞问:
“青山市,有适合我的岗位吗?”
艾玛惊讶:
“有倒是有……那边的公务员岗常年招不满,没有人愿意往那里去的。难道你想去?”
“嗯。”
“你好不容易走出那个地方的,真的要回去吗?你确定?”
“嗯。”
“你……”
“艾玛姐。”林星抬头,目光沉静,“我选择那里,有三个原因。第一,是想趁……趁还有机会,多逛一逛曾经和祁洛去过的地方。第二,是想为那片不被祝福、不被重视的土地做点什么。第三……是想走得远远的。除了想让我自己体面一些之外,也是想让艾玛姐不会夹在中间为难。”
“为难……什么?”
她轻声说:
“斯特菈,是你的女儿吧。祁洛跟我说过,他们开春就订婚,近在眼前了,不是吗?”
那天在游乐园,她就看到了。
那辆来接斯特菈的悬浮车,是艾玛的。
艾玛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不该再出现在她的准女婿面前的。
她早该想清楚的。
艾玛沉默许久,才说:
“一年半之后,是三年一次的公务员内部招聘考试。”
林星再次向她深鞠一躬:
“谢谢艾玛姐。”
……
几个月之后,祁洛无意中问了莱茵,和林星的进展如何。
莱茵沉默了许久,红着眼眶说:
“祁哥,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
祁洛问他,他却再也不肯说了。
莱茵变了很多。
从前走到哪里都呼朋引伴的莱茵,不知何时变得独来独往起来。
他疏远了过去的那些兄弟,埋头于学习和训练。
有空的时候,会跑到林星的廉租房楼下,但不敢下车,只是远远看着。
他也想过,找到林星解释,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解释些什么。
将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告诉朋友,是他不对。
可对他说谎,难道她就做对了吗?
她发什么脾气呢?
几乎是立刻,莱茵就意识到,她其实没有发脾气。
她甚至连他的好友都没有删,他试着发消息过去再撤回,没有红色感叹号。
看不到朋友圈——权限还是仅聊天。
而莱茵——
无论他发什么朋友圈,她都不和他互动。
就好像,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人。
他悲哀地想起跨年那天,在她摔出电梯后,他急急忙忙要去扶,却被她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