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祁洛坐定后,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二人之间隔了一拳距离。
他双手十指交叉,双臂支在大腿上,侧头,微微躬身的姿态叫他和她说话时,视线略低于她:
“林星。”
她还在微微打着哆嗦,脑海中撕裂般的幻痛正在缓慢褪去,不太想理他。
她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
“林星。”
他又执着地叫了一声,非要听到她的回答为止。
即使是装出的壳子,也抹不去骨子里的我行我素。
“嗯。”
她被烦得没办法,知道以他的脾气,得不到回应,必定会叫到她耳朵起茧。
他不会对她动粗,也不会碰她,但会用这种极其折磨人的软手段,逼她就范。
“明天,陪我出去一趟,可以吗?”
又是征询意见的语气。
林星只觉得疲惫:
“我的意见有用吗?”
“有。”祁洛望着她,眼里藏着什么更深的、她看不懂的东西,“如果你不想去,那就不去。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你不再逃跑。”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不知道要怎样对一个人好。我身边没有可以参考的样本。林星,你可以教我。
“你教我,怎样才算对你好。”
首都首屈一指的青年翘楚、风云人物祁二少爷,拥有坚不可摧的军方基层声誉、一手带出来无数优秀士兵的祁少校。
此时迷茫得像个孩子。
可林星比他更迷茫: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她隐约知道答案是什么,但她不敢往上猜,只敢往下猜。
猜他一时兴起,猜他一时好奇。
猜这或许是首都风靡的狩猎游戏。
祁洛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又沉默下去。
反复斟酌后,他说:
“如果你想知道,能不能答应我,明天陪我出去一趟?”
林星面上流露一丝被要挟的不悦,祁洛敏感的雷达立刻侦测到了,自小就懂得察言观色的他,立刻找补道:
“明天不行的话,就后天,后天可以吗?”
他过于急切,像是预感到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即使不是抛弃,主人一皱眉,他也会立刻夹起尾巴,变成飞机耳,来躲避他不想听到的话。
从前,他的雷达自动屏蔽了林星的情绪,因此她哭她笑,都触不到他心弦。
如今,他把雷达的最大功率都给了她。
祁洛在感情之外的其他方面都得到了祁家教育资源的充分滋养,茁壮成长。
只有感情,在被林星用五年时间慢慢教会后,又花了几个月便尽数忘记。
林星从小也是在市井里长大的,她对人的情绪有着天然的敏锐嗅觉。
祁洛在讨好她。
林星不喜欢任何人讨好自己,她习惯于将每个人都看作平等独立的个体。
但她知道,明天也好,后天也好,她总是要挑一天出去的。
她没得选。
最终,她长吁一口浊气,用气声回答:
“行。明天。”
她不喜欢拖延。
闻言,祁洛面上除了欣喜之外,却还流露出一种难以解读的、微妙的哀伤。
……
第二天一早,林星起床,洗漱完毕,从卧室出来时,闻到客厅里飘着股醇厚的提神香气。
她循着气味走进厨房,视线微微一凝。
穿着休闲款定制白衬的男人,此时正挽着袖口,站在一个她此前从未在厨房里见过的滴漏式咖啡壶面前,将装满制好咖啡的玻璃壶取出。
衬衫和长裤都是修身造型,衬得他宽肩窄腰大长腿,优势尽显,气质矜贵,叫人第一眼就挪不开视线。
特别是他日常都穿白色制式军装,突然穿上这一身私服,杀伤力直接几何数递增。
祁洛五感敏锐,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门口有人,微微侧目:
“要来一杯吗?”
林星略显狼狈地把视线从他身上撕下来,在看到他端着咖啡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怪异感,但一时说不上来,只好先回答他:
“好的,麻烦你了。”
她还挺喜欢提神醒脑的饮料的。
至于苦味——她什么苦没吃过?
祁洛听到她客气的道谢——甚至比前几天还要客气,握着玻璃壶的手指,指节泛白。
她又在疏远他。
他知道林星不喜欢和人起冲突,因此讨厌一个人时,是静悄悄的。
越讨厌一个人,她就会对他越客气。
像是不愿花费多余的感情在对方身上。
叫他胸闷气短。
一分钟后,二人站在厨房里,小口啜饮着,一时间无人开口。
林星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但她没有打破沉默的意思。
先开口的是祁洛,他夸奖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