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礼道:“不止这些。”
康国建国多年,每年都拨出大量预算去修缮河道,将乱七八糟的河流脉络梳理整整齐齐,保证庶民集中地区、农业大州不缺水,再加上太史局合理调度,各地欣欣向荣。
康国以外地区就不一样了。
各地饱受摧残,河流脉络走向乱七八糟,决定权在统治国家手中。那些天灾较多,河流支脉贫乏地区,各国都恨不得将水源拐到自家地盘。揄狄山脉地区的水资源比想象中更缺乏,大军若入境,必然要面对饮水不足问题。战局拖延久一些,敌人便可借助地势走向扼住大军咽喉,不战而退也是可能发生的……
大军习惯康国境内充裕的水资源,去别处作战就容易忽略这点。敌人调整地势高低走向,不是要水攻淹没他们,是要断他们水源。
沈棠问:“揄狄山脉地下水多深?”
若能用地下水应付一时,也没必要分兵去夺此地,只要集中兵力杀出揄狄山脉的速度够快,便不用面临水源供应问题。秦礼的回答不乐观,士兵往地下打三十二丈才见到水,量还不大,不排除敌人暗中干扰的可能。寻常地区往地下打十五六丈就能凿开一口井。
浅一些的,不到十丈。
沈棠在内心粗估自己这边的人每日用水,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帐顶方向问:“地下水不行,天上的云团呢?可能打下雨来应急?”
秦礼道:“近来半月都没有云团。”
沈棠支颐道:“啧,他们考虑挺周全。”
应该是专门研究过康国历次战役的作战细节,从地下到天上,全方面堵了可能性。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要争夺。
秦礼手指点着舆图某处。
此地是一座桥,桥身极长,沟壑极深,两地之间唯有一处栈桥相连。此地也是附近地区视野相对开阔地点,敌人那边设立了高耸的瞭望石堡,观察广阔,也是必夺地区。
夺不下来,也要设法捣毁。
第1410章 夺桥,炸水路(一)
“不能绕过去?”
一众战场老手一看舆图就知道这块不好打,己方阵势难以摆开,对面又占尽了地势上的优势。此消彼长,这吃亏不是一点两点啊。
有人嗤笑:“你看哪里能绕?”
跟着还有武将小声吐槽:“要是给全军都插上一对翅膀,喏,咻一下就飞去了。”
沈棠默默掰断一根粉笔头,一人一截:“飞飞飞,飞半空给人弓箭营当移动靶?这么个密度,瞎子用脚拉弓都能一箭串五六人。”
一截粉笔头砸兜鍪上发出脆响,另一人没有佩戴就用额头接了这截,留下一道灰扑扑印子。疼倒是不疼,就是被身边同僚嘲笑有些憋屈,吭哧道:“末将就是说说……”
真就是嘴快不过脑子。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做不到。
若仅有武胆武者自身,必须等武胆品阶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腾空,腾空时间还跟武气储量、消耗速度有关,更别说腾空的同时进行作战御敌。若以军阵为整体,操作门槛及要求相对低些,却也不是低到毫无门槛。即便在康国,能做到这点的精锐营也没几支。
见二人“惨状”,其他人憋笑。
沈棠不由拉下一张脸:“笑什么笑?”
她抓了个窃笑武将当典型,那恐怖程度堪比公开课被班主任点名发言,所有同僚的视线齐刷刷射来,无所遁形。被点名的武将瞧着很年轻,有些面生,但从他座次以及相貌特征来看,大概率是乌州一系武将。因为种种原因,乌州在康国对外作战的参与率不算高,类似大场面经验较为缺乏。这点从这武将被沈棠点名,两只大掌紧握成拳可知。
浑身上下写满局促二字。
下意识将求救余光投向上峰苏释依鲁。
苏释依鲁似笑非笑盯着他,一个眼神就将他看得后背冷汗直冒。若是平日还好,丢面子就丢呗,乌州军前些年都以休养生息为主。眼下好不容易出战扬威,还是在老对头褚杰在场的回合,要是还丢人了,他担心自己没命回乌州,半道就被苏释依鲁掐死了。
“……这,这,末将是在笑敌人似乎……不甚聪明。”他一边在脑子里疯狂呐喊【死脑子快点转起来啊】,一边拿出最“高深莫测”的一面,“我军在此地不易摆开阵势,可凡事总有例外。二位将军说从空中切入,难度虽大却不是完全不可能。倘若让末将守此石堡,必会让文士在深壑之下布下千钧之重!”
不管操作可能性大小,先杜绝这条路。
他说完就悄悄望向苏释依鲁。
后者不仅收起要吃人的眼神还露出一缕浅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临阵发挥,这让他暗中舒了一口气。他少时跟着父母迁去其他地界打工谋生,之后小有所成,替父母脱了奴籍,又返回祖籍乌州加入折冲府。靠天赋相貌被折冲都尉赏识,当做新锐重点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