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善也没打算现在撕破脸皮。
反而对梅梦口中突破机缘很感兴趣。
掐指算算时间,梅梦修炼时间顶多十年,倒推时间,她开始修炼的年纪也不小。入门这么晚却能在十年功夫摸到文士之道圆满的门槛,搁在文心文士中间也算是佼佼者。
祈善主动缓和了态度。
梅梦自然也要见好就收。
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
主动暴露反而是明智之举。
若梅梦始终遮遮掩掩,以祈元良心狠手辣的心肠,他绝对会浑水摸鱼,抓到自己就当场杀了。事后暴露被戚国追问,一句“不知道”就能一推二五六,将罪责全部撇干净。
隐瞒身份入境的别国高官被误杀也是白死,戚国怎能证明祈善杀她的时候,知道她的身份?不能证明,自然也不能给他定罪。
顶天了是祈善无心之失。
戚国只能吃哑巴亏。
“他乡遇故人,君可小酌否?”
正宗灵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梅梦也算是祈善恩人。
恩人相邀,自然没拒绝的道理。
崔徽起身去附近的食肆定了酒菜。
回来的时候,祈善和梅梦相谈甚欢,内容都是文心文士修炼相关,偶尔还夹杂着许多晦涩难懂的言灵法门。这让崔徽有种割裂的错觉——仿佛那两具尸体只是她的臆想。
“各怀鬼胎。”
四个字足以形容此时的二人。
祈善没在梅梦手中讨到什么好处,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暗中派人将她盯紧。
“吕将军?”
马车行驶好一会儿没看到吕绝现身。
祈善又喊了两声:“吕将军?”
探查周遭一圈没发现吕绝气息。
他想到什么,嘴角一抽。
“忒不争气了!”
第1045章 干柴烈火
吕绝确实不争气。
不止祈善这么想他,他自己也这么想的。
这些年,他畅想过无数种二人重逢的场景,每一种场景都在内心提前演练无数遍。
或许,自己仍是在泥潭挣扎的低贱奴隶,她仍是世家贵妇,丈夫出身名门,膝下儿女孝顺;或许,自己功成名就,一路披荆斩棘,终于杀到她的跟前,而她俨然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也或许终其一生都无重逢之日。
若是上天垂怜让,见面第一句说什么呢?
问她记得不记得自己?
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
还是什么都不说,干柴烈火倾诉思念?
熟悉的倩影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再是梦中虚无缥缈的背影,吕绝此时的脑子乱哄哄的。双足在原地生根,眼睛死死黏在对方身上,仿佛天生就是她身上的一部分。
祈中书离开,吕绝并未跟着走。
他见梅梦找借口跟崔徽告辞,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梅梦临时落脚处距离崔徽只隔了两条街,途径布庄,她进去订了好几匹布,布料颜色和定做款式明显是成年男子的。
在外绕了小半个时辰才回落脚处。
她租下的这间民居不算简陋。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侍女已经放好热水,正欲上前伺候洗漱。
梅梦示意她下去:“不用你伺候。”
脱下的外衫挂在屏风上,佩剑和其他配饰则随手放在一旁,坐在铜镜前卸下淡妆。
她看到镜中的自己面若桃花,春色飞上眼梢,是少见的愉悦模样。梅梦今天心情确实很不错,暗中那道炽热视线让她非常满意。这意味着多年过去,狸力仍独属于自己。
不枉自己这些年也记得他。
在铜镜映照下,她看到自己背后悄无声息出现一道宽阔人影。来人一袭简单的玄色劲装,布料下的臌胀肌肉处于无戒备的放松状态。因为他,头顶落下一大团黑影,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梅梦笼罩其中。来人的手掌颤巍巍地覆在她肩头,另一只手将发钗解下。
失去发钗的黑发如瀑布倾泻。
梅梦抬手覆上对方手背。
斜侧着转过身,一时四目相对。
当年的狸力仍有几分少年稚嫩之色,眼前来人五官彻底长开,眉眼既熟悉又陌生。此人气质沉稳内敛,俨然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又像蓄势待发准备扑杀猎物的凶恶猛兽。
他盯着自己的时候,梅梦恍惚有种野兽埋首颈间,张开血盆大口,小心翼翼用牙齿试探她皮肤下跳动的血管,衡量着从哪里下口能不惊动猎物,将猎物拖回自己的巢穴。
“狸力。”
梅梦愉悦地微眯着眼睛。
本就多情的眼眸,此刻能将吕绝溺毙。
她唤出这个在梦中呢喃无数遍的故人名字,搭在她肩头的手掌微不可察地僵硬了。炽热温度顺着他掌心,几乎要灼烧她的皮肤。手掌肌肉紧绷,同时也极力克制着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