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时他意识到,北漠已非当年。
奈何众人还沉浸在胜利之中,再加上这两百多年的连胜,并未将北漠少有的强势放在心上。在经历人生一个小高光时刻,褚曜又开始一落再落的倒霉之路,直到褚国被灭。
褚曜想想如今的局势,叹气更重。
于是,立了一个flag。
他宽慰陷入忧虑情绪的五郎和阿荣,和蔼浅笑:“……你们也不用这么发愁,只要国玺不失,或者在两大异族获得国玺前,西北诸国平定战事,便不会出大事……”
小胖墩儿认真地点头:“嗯。”
唯有沈棠一脸黑线。
她吐槽:“无晦,你这话让我慌。”
“慌什么?”
“按照话本套路,每当重要人物说什么事情不会发生的时候,大概率都会发生。”
好家伙——
活似戏台老将军,背上插满旗啊。
褚曜怔愣,失笑:“曜可没那能耐。”
年少时自信自负,恨不得老天老大他老二,但被现实毒打十来年,心态早就佛系了。
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算不得什么“重要人物”。
沈棠认真道:“不不不,在我这里,无晦就是很重要的人物,所以——百无禁忌,大风吹去,无晦的flag都是开玩笑的!”
前面半句对着褚曜说的,后面半句则是双手合十,恭敬告知八方神灵,那认真求神拜佛的模样看得褚曜哑然,但也没有泼她冷水,而是跟着效仿:“是是是,大风吹去!”
小胖墩儿不懂,只知道跟着做。
软糯糯地道:“吹去吹去——”
三人有说有笑,但欢声笑语背后,褚曜心底还是积着些许晦暗——顾池的示警,总让他忍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思考——北漠十乌这两头饿狼,憋了两百多年的火,若一朝爆发,如今掐红眼的西北诸国,真能挡得住?
感情上希望挡得住——
但理智却小声道:挡不住。
天幕铺开黑墨,唯有月色引路。
褚曜看着前方比他远数个身位的削瘦少年郎,胸臆吐出一口浊气——时间是很紧,但希望还来得及……有生之年,看到五郎在西北活跃的身影,也不枉费他豪赌这一把。
他一手控制缰绳,垂在身侧的手暗下攥紧,点漆眼眸深处似有暗潮,下了某种决心。
“无晦!”
沈棠的声音冷不丁传入耳中。
他蓦地抬头:“嗯?”
沈棠指着前方远处一点星火,转头冲他笑道:“快到家了,山路难行,别发呆啊。”
褚曜:“嗯。”
星火很小,亦可燎原。
正所谓望山跑死马,再加上山路崎岖,沈棠三人又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才抵达土匪寨子。
这次在门口等待的人换成了祈善。
远远看着就像是根干瘦单薄的竹子。
沈棠还未走近就开始挥手。嗓门大,声音透,还爱笑,仿佛身体有用不完的活力。
“元良,我们回来啦!”
祈善习惯性忽略,上前接过缰绳,跟沈棠打过招呼再转头问褚曜:“此行收获如何?”
褚曜抱着小胖墩儿下了骡子。
说:“一切顺利,暂定五日后。”
祈善在内心默算时间:“五日后?十五?”
黄道吉日。
宜发财,宜动土,也宜丧葬。
嗯,的确是个好日子。
褚曜道:“剩下的回去再说。”
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们得提前在路上布局,下套,等着税银队伍过来给他们送钱,时间不算充裕。
细节部分,他跟祈善已经商讨了再商讨。
啧——
家底薄就这点的坏处,经不起一点风险。
祈善脚步一顿,沈棠被他看得发毛。
“元良这般看着我作甚?”
祈善问:“郎君,酒量如何?”
他是准备一杯呢,还是准备一碗呢?
或者,一壶酒?
第146章 行动(四)
沈棠:“……”
关于酒量的问题她真不想回答。
她能说自己不行吗?
不能!
这涉及到尊严和原则!
她嘴硬:“我说我千杯不醉,你信吗?”
祈善的眼睛明晃晃写着“你做梦”三字。
“祈元良,将希望寄托于此,不可。”
褚曜一听就明白祈善的打算,沈棠醉酒之后的确判若两人,比清醒时更具杀伤力,但不能因此忽略一些问题——五郎醉酒状态古怪,未必可控,最要紧的是五郎是文心文士!
不能因为过于能打就忽略这点。
谋略才是文心文士的追求。
直接冲杀在前阵像什么话!
这让褚曜略微有些不快,而沈棠反应比他快:“唉,就知你不信,要不测一测酒量?”
她以为祈善会给她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