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芷轻唤他的名字,指尖悬在他眉心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你大仇未报,不能出事……”
无人应答,只有窗外的雪落在枝头的声音,簌簌清脆而沉闷。
姜宁芷叹了口气,眼眸之中一片悲切。
她眼下青黑,眼中也全是红血丝。
这三日,她白日要忙着青岚城赈灾的诸多事宜,晚上也不见消停。
往往好不容易有时间能休息了,又记挂着沈鹤书这边,过来一待又是一两个时辰。
时常得不到休息……
她伸手去解沈鹤书的衣带,沈鹤书的伤口需要重新清理上药。
这事本来是由玉竹做的,但沈鹤书伤情越来越严重,玉竹便离开去请神医古桐子去了。
临走之前将沈鹤书托付给了姜宁芷。
按理说姜宁芷身上,原本还剩些古桐子给的神药。
但姜宁芷在外行走这几个月,已经都消耗完了,就剩下几颗解毒丸,也不对症。
沈鹤书的衣带被解开,里衣已经被汗水濡湿,粘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姜宁芷小心翼翼地掀开绢布,露出沈鹤书肩膀那道狰狞的伤口。
沈鹤书这肩膀,箭伤未愈,又添新伤,此刻伤口已经化脓了,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腥气。
“忍一忍。”
姜宁芷拿起浸透了烈酒的棉布,轻轻按在了沈鹤书的伤口上。
原本血红的伤痕被烈酒沾染上的一瞬间就变白了。
“唔……”
昏迷中的沈鹤书猛地绷紧了身体,从喉咙里挤出一道闷哼,额头汗水密布,眼睫震颤,仿佛疼的时刻都要醒过来似的。
这般情状,在姜宁芷给他第一次上药时就经历过了,当时她真的以为沈鹤书会醒过来。
心中的喜悦还没生起来,就消散干净了。
因为沈鹤书即使疼的眉心蹙紧,手险些将指骨捏碎,他都没有醒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
男人炽热的手掌,一下子落在了姜宁芷的手腕上,力道大的惊人。
几道含糊的呓语从沈鹤书的嘴边逸散而出。
“不要死,爹娘,不要进宫。”
“求求你们,不要进宫,不要……”
姜宁芷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想到了沈鹤书此时做的梦是什么。
她的手无意识的攥紧腰间的玉佩,这是她母后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此时也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果然……
血海深仇,就是血海深仇,无论她怎么想,两人之间横亘的,都不是轻易能够消去的东西。
窗外,雪越下越大。
后半夜,沈鹤书的高热终于退了少许。
第280章 沈鹤书醒来
姜宁芷心下稍轻,这些许的放松放在平日不算什么。
在此时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接连不断的操劳让姜宁芷一直紧绷着神经,如今这一松懈,她便直接晕在了沈鹤书的床头。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之中,姜宁芷只觉得有一道炽热的视线让她悚然一惊,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刚睁眼,就对上了男人疲惫却清亮的眼眸。
沈鹤书醒了?
姜宁芷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摸摸沈鹤书的额头,是否还发烧。
手伸出去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手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
这下子,姜宁芷算是彻底清醒了。
“殿下。”
沈鹤书的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却莫名带着几分虚弱的笑意,“我吓到你了?”
姜宁芷收回手,起身走向堂下温在炉上的药碗。
她巴掌大的小脸背对着烛光,叫人辨别不清神色。
“沈大人舍命相救,本宫感激还来不及,何来惊吓?”
她端着药碗坐在了沈鹤书的床头,汤匙舀起汤药就要往沈鹤书口中喂。
沈鹤书躲了一下,半撑起身子,就要将药碗端过来一饮而尽,姜宁芷却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两人僵持片刻,姜宁芷将药碗放到了一边小几上,一手跨过他的肩膀,将绵软的靠垫塞到他的身下,让沈鹤书靠的舒服些。
动作间,姜宁芷手指不经意擦过沈鹤书的身体,男人身上依旧灼热的温度,烫的她指尖微颤。
姜宁芷蜷缩了一下手指,将药碗端起来,就要给沈鹤书喂。
“我自己来。”
沈鹤书突然伸手抢过了药碗,端起来一饮而尽。
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一滴药汁顺着下颚滑落。
姜宁芷见了,鬼使神差的伸手拭去。
指尖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两人俱是一愣。
姜宁芷迅速收回手,手掌藏于袖中,再不肯拿出来。
“太医说你伤口化脓,今晚能醒来便是化险为夷,此后需再卧床修养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