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出生的那一年,我失去了最疼爱我的’父母‘,还有事事念着我的’哥哥‘,景元也失去了一切,最好的爷爷奶奶和爱他的父母。”
“我当时站在手术室外,听到医生说抢救无效的时候,我感觉我也活不成了……”他声音变得哽咽,缓和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他们肯定是不放心我,所以将景元留给我。”
“如果没有景元我撑不过那段日子,同样失去父母,景元却没有我幸运。我那时候常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抢了景元父亲的父母,景元要替他的父亲教训我,所以才那么难带。”
“可我又想,他们那么爱我,又怎么可能舍得派景元惩罚我,是我自己本就是个不幸之人,先是我的父母,再是大哥大嫂和景元的父母,就连景元也没逃过,在她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差点没活下来,那么小却受尽了苦难。”
“他们就好像被我吸走了气运,变得不幸,我就像个讨债鬼,害死身边对我好的人,我不得不信,因为我原本就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上。”
他话语里充满了对自己的痛恨和嫌恶,温黎听得心头万般不是滋味,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好像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只能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紧紧抓着他。
“在我大哥一家离世前,我一直天不怕地不怕,后来,我总是杞人忧天,我每天都会担心景元会不会生病,能不能养大。”
“如果可以,我愿意拿我自身的一切换他的健康。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从不信鬼神的我抱着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跪,从山下跪到山上,跪进寺庙里跟佛祖磕头求佛祖保佑他,我好不容易将他养到四岁,才刚刚四岁……”
他哽咽得快要说不出话,眼里布满水雾。
“去年我就没保护好他,让那么小的他受了那么严重的枪伤,他在碰到游老才算拥有个健康的身体,他终于可以活得像个正常孩子,终于可以不用受那么多的罪,他本该开始活得无病无灾,过得无忧无虑,可……”
他余下的话被哽咽声替代。
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再次缓和过来。
“他一个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四岁孩子,丢在这样危险的地方,我不敢想他会经历些什么,又会受到怎样的伤害,整整二十五天,他吃什么?喝什么?晚上睡在哪儿?这么冷的天他穿得厚不厚,冷不冷,找不到我,找不到家,他心里得有多害怕。”
“他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过,他最是依赖我,他是我一生的责任,可本该护着他长大的我,现在却连他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
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半晌,他再次开口,语气却变了:“齐御怎么针对我,我都能看在你的份上留他一命,但他要是伤害景元,我绝不饶恕。事情是他做的,我就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
他说完,松开抱着温黎的手,翻身下床,头也不回地离开。
房门被关上,再次隔开两人。
温黎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角湿润。
第675章 近在咫尺
夜色下的贫民窟更显压抑和破败。
女人抱着个脸盆从平房走出来,去到更加破烂的厨房里,开始清洗为数不多的餐具。
她忽然听到枯枝叶蹭动的响声,同时感觉到了一道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她疑惑地扭头看向墙角堆着的柴火,躲在后面的东西立马往里瑟缩,发出更加明显的响声,吓了女人一跳。
女人当即抓起边上的长木棍,大胆且警惕地往前挪了两步,她伸长木棍,动作快速地将其中一捆柴火推倒,紧接着挥起木棍就要砸下去,当看清是个小人儿时女人及时收住动作。
被发现又失去了掩体从而彻底暴露的小人儿像只受惊的小兽,两只布满口子的稚嫩小手紧紧握着把捡来的生锈匕首,刀尖冲着女人。
小小的一个人儿,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眼里露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凶光。这里的孩子生下来就在脏乱差的环境里,因此大多和纯净挂不上钩,但也没有一个在他这么小的年纪就完全失去童真,彻底被环境同化。
至少女人没见过。
虚惊一场的女人松口气,自说自话两句。
听不懂,但明显不是在驱赶。
她放下木棍,语气还算和善地问了小人儿几句话,大概能猜出她问些什么,但小人儿一句也听不懂,也不曾放下警惕和手里的匕首。
见小孩完全不开口,女人借助微弱的灯光仔细辨别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黑发黑眸,领口下的皮肤白嫩,明显不是他们这个国家的人。
女人放弃了沟通,看着孩子实在可怜,她从身上拿出块叠得整齐的手帕,将包着的一块饼干递向孩子,嘴里同时又说了两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