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如此,他早就受够了,说话也没那么客气,“大过年的别拉长个脸。
在部队我没让你煮饭烧菜,回到老家你好歹也要过得去。”
“咱妈一大把年纪了,你也体谅体谅她。
她一没催你生孩子,二没和我们住在一起。
一年相处的时间就这几天,你也好好改一改,嫁了人又不是还在家当姑娘。”
葛娜娜蹭地来了脾气,手里的搪瓷杯直接砸了出去,“砰”地一声,好大一声响。
她抬手指着他,说话声没半点收敛,“好你个赵义,可算是说出心里话了。
现在嫌弃我不能干,不会做饭,你娶我就是为了找保姆?”
“当年我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没有我爸,能有你现在?
:=
升了位置说话就大声起来,没有我,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乡下穷当兵的,要不是我爸的提携,你还指不定在哪站岗喝西北风!”
赵义脸色铁青,被她指着鼻尖骂,屋内的动静早就嚷得满院人都听到了。
他捏紧拳头一拳锤在抗桌上,咬牙切齿道:“懒得跟你废话,简直不可理喻。”
撂下话,赵义就拔腿往外走。
葛娜娜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上前要跟他理论,拦着不让赵义走。
夫妻都在气头上,女人的力气哪里抵得过男人?
推推搡搡间摔了个大马趴。
...
第596章 烟火气和烟火
天黑沉沉的,像倒扣下来的大木盆。
无星也无月,盖住了所有它想隐藏起来的天光。
北方的冬天每吸一口空气都是寒冷刺骨。
但让人更刺痛的是在这个新年伊始,与最亲密又最陌生的枕边人唇舌相讥。
互相揭穿对方的皮,扒出皮肉血骨下的私心。
葛娜娜被推倒在地是始料未及的事,赵义条件反射地想把她扶起来。
只是手还没碰到她的棉服外套上,刚刚被摔落到地上的搪瓷杯就敲到了他头上。
“砰”地一声,脑子里一阵嗡响,赵义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离,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液体滑落他脸颊的触感。
他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葛娜娜瞳孔里的倒影,已经多了一个右侧头颅流出鲜红血液的男人。
它先是慢慢的……
只有一小行,不过眨眼功夫,血流如注。
院外早就听到动静的赵家人,一直按耐着,留意着。
然后在一声砰响,和紧接着的尖叫声中闯入了这方天地。
黄菊花和赵铁牛看到被血液浸透半边脸的小儿子,连惊叫声都呛噎在喉头。
其余涌入的赵家人皆是瞠目结舌,赵军反应最快,焦急大喊,“快!快拿干毛巾捂住,去镇上卫生所!”
田美铃扯下挂在墙上的毛巾帮忙捂住赵义的头。
赵铁牛面色铁青,瞥见地带血迹的搪瓷缸,只恨不得把还坐在地上的儿媳抽上两耳刮子。
夫妻俩吵架,再气也没有拿硬东西砸脑袋的理。
黄菊花似乎现在才回神,喊出噎在喉间的话。
“天爷啊!杀人啦!”
赵家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不明白一顿饭的时间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马冬梅为了方便洗碗,挽起的衣袖都还没来得及解下来,就被人推开让出一条道。
她来得最晚挤在门边上,现在半边身子一下又被挤到门外边。
马冬梅还没伸长脖子撇开碍人眼的丈夫赵力细瞧。
大伯赵铁牛和大堂哥赵军就扶着拿毛巾捂着脑袋的赵义走了出来。
黄菊花哭天喊地的跑回正屋拿手电筒和钱,儿子头上流了那么多血,要砸坏脑袋出了事可怎么办?
想起村里人磕破头变大傻子的事,心里是又惊又惧,只恨不得把儿媳葛娜娜一棍子打死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大房四人什么都没来得及多交代就黑夜急奔去了镇上。
而留下的田美铃看了眼弟妹,心里也不知道该同情还是该骂一句活该。
她转头吆走儿子,“大毛、二毛快回屋看着点小妹,别让她冻着,捂着脸。”
然后走到门外拉着堂弟媳去了灶房。
马冬梅没瞧见事,但看情形也能猜到一些,妯娌两对视一眼,要说的话都在不言中。
王彩红看了大嫂家的闹剧,心里美滋滋,一扫之前的不痛快。
她没上赶着和蠢货说话,一个大跨步拉着赵铁柱回了正屋烤火。
屋子里呆愣的葛娜娜完全被人忽视。
也没人来扶她。
她撑着疼痛的后腰站起身,跌坐回炕上就看着自己的手发呆,那手还不停的打着颤,她刚刚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大火气,捡起搪瓷缸就砸了过去。
地上变深的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葛娜娜心里乱成一团麻,更多的是后怕和后悔,抬头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夜,她连追上去的勇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