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遇摆手,“跟我没关系啊,他最近一直这样。”
倒也不是奇怪,就是偶尔会神游。
时不时就望着虚空某一点,像是发呆,又似乎是思索。
有时候会皱起眉,像是碰到了什么超难超纲题,绞尽脑汁地拆分题干。
不过这种思考经常到一半就被人打断。有时是突然指派任务的刘榕,有时来问题目的同学,有时是夏扬,有时是盛遇——
学业紧张,他们本来就没有太多独属于自己的时间。
细细算来,路屿舟这个状态维持一周多了。
什么题目啊?差点给我们年级第一难死。
休息了一会儿,盛遇胡乱踩上拖鞋,说:“我上楼拿个吹风机,给死狗吹干。”
夏扬躺着点点头,懒得动弹。
盛遇打算先换件上衣,他想要路屿舟的无袖,那玩意儿穿起来特凉快。
“路屿舟——借我一件无袖——”
他嚷嚷着上了二楼,卧室房门虚掩着,里面似乎没人。
盛遇敲了敲门,没听见回应,过了会儿,二楼通往三楼的楼道口响起一道冷而平淡的声音:“在衣柜里,你自己拿——”
哦。
盛遇往楼道口看了一眼,喊道:“那我进你卧室了啊!”
“你进。”
阁楼有轻微的走动声,听起来路屿舟是在找什么东西。
路屿舟是无袖爱好者,衣柜靠右上角有一个位置专门放无袖。
盛遇随便扯了一件黑色的,料想路屿舟一时半会不会下来,也懒得去浴室换,直接将窗帘一拉,三下五除二脱下半湿的T恤,搭在椅背上。
他把黑色无袖拎起来,正区分正反,身后房门开了。
路屿舟站在门口,抓着门把手,看清盛遇的一瞬间,手指猛然合拢,攥得发白。
第49章 变化
“……”
有那么一刹那,路屿舟想扭头就走。
他近来状态不对,模模糊糊总在躁动,感觉骨缝里有一把火,不时地出来燎一口。
可怕的是这种躁动只针对盛遇,于是他轻易就知道问题的源头在哪儿。
他可能是有点……喜欢盛遇。
很难分清,这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还是形影不离导致的错觉一场,甚至可能只是‘吊桥效应’下,不合时宜的产物。
他们情况太特殊,正如盛遇所说,他们不是兄弟,也不是普通的朋友,是难以一言蔽之的‘同一天出生’的缘分。
大多时候,他们的交集来自于他们站在同一架吊桥上,同样举步维艰地走向对岸,某一个契机令他们意识到彼此的存在,于是便互相交握了手。
脚下是万丈悬崖,唯一令人安心的,只有身边这个人。
不记得哪节宣讲课,大马猴苦口婆心地讲早恋的危害,其中有一句是“年轻的时候,冲动莽撞都正常,但得有个度,别害了自己,更别害了别人”。
一中宣讲课都在阶梯大教室,大马猴在台上唾沫横飞,路屿舟坐在最后一排,挡着脸补觉,旁边是拿着本子玩五子棋的盛遇和夏扬。
这种没什么营养的宣讲课,对学生们而言是难得的放松。大家在底下各玩各的,拆了封的零食传来传去,空气里小范围地散发着辣条香味。
路屿舟中途醒了几分钟,半醒不醒的时候,桌面上被人搁了一颗糖。
盛遇竖着本子,脸颊被糖塞得鼓起来,觑一眼台上的大马猴,做贼似的催促:“快吃,这个口味最好吃,我特意给你留的。”
路屿舟眯着眼睛,困倦但照做。
两个小时的宣讲课,他就醒了那么几分钟,唯一听到的一句话,就是这句——
“别害了自己,更别害了别人。”
心动是这个年纪特有的兵荒马乱,路屿舟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真心。
他怕自己胡作非为,到头来把盛遇拖下了水。
所以他思考了很久,想知道这究竟是冲动、错觉、吊桥效应……
还是真心。
如果不是最后一种,他觉得没必要让盛遇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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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
有那么几分钟,卧室内鸦雀无声,拉了帘子的屋里昏暗朦胧,直到路屿舟突然出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语调有些哑沉,像是艰难挤出来的几个字。
盛遇第一反应是拿衣服遮住自己,然后觉得好笑,又把衣服扯开。都是男生,有什么不能看的,遮来遮去反而忸怩。
卧室门一开,有风灌进来,盛遇起了一点鸡皮疙瘩,赶忙背过身去,扫一眼杵在门口的人,总觉得光线原因,路屿舟眼珠子格外黑深。
“在你房间换个衣服,不介意吧?先把门关上,凉嗖嗖的。”
“……”
路屿舟攥着门把手,紧了又松,末了动作很轻地合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