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谩骂也毫无逻辑,想到什么骂什么,程野听得最多的就是——
“还不是因为老子没钱,你妈就是个贱人,嫌我穷,要是我有钱了,她估计恨不得跪下来舔老子的臭脚,哪里还会离开。”
时间久了,在程野心底,金钱的关系远比爱维持的要长久。
没了钱,他不知道要靠什么拴住江时。
他怕他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他以为他伪装得很好,可没想到还是被江时发现了。
程野知道自己大抵是真的有病,他不正常,他也没发解释这种不正常。
可江时没再往下问,只是朝他歪了下头,“把你手里的酒给我喝口。”
他把酒递给江时。
夜里的风开始带着秋的凉意,江时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开,他半眯着眼。
“程野,这样的话别让我听见第二次。”
说完后,他跟猫一样缩进椅子,又恢复了以往懒散的样子,“拿去,难喝死了。”
程野笑了声,就着他喝过的地方喝了口。
老板把剩下的烧烤端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两个家长带着孩子拿着网试图在河边捞鱼,笑声传得很远。
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三口,江时开口,“我有跟你说过我以前的事吗?”
不等程野回答,他接着往下说。
“我之前的爸妈是商业联姻。其实说商业联姻有点夸张了,江城只是沿海,算不上多繁华,我们也只是做点小生意,顶多算有点钱,但不是什么豪门。”
“他们这种应该叫利益结合。结婚后,他们只打算要一个小孩,其它时候各玩各的,不过他们约定好了,不会再弄出除我以外的其他孩子。”
“我小时候不知道这些。在我眼里,他们太忙了,忙到只有节假日才会偶尔回来看看我。他们的感情也不好,平常说话冷淡又客气,见了我后只会询问我的功课,从不关心我的生活。”
“我那时候傻傻的,以为他们感情不好是因为我太笨了,只要我聪明一点,考到他们想要的分数,他们就会变好。”
“我很努力的学习,终于有次期末成绩考得还不错。”
“我爸妈的确很开心,我不知道他们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变好一点,但他们给了我一个愿望。”
江时晃动着手里的易拉罐,气泡在里面沉淀,他声音平缓。
“我许了个愿望,我跟他们说,让他们回来陪我过生日。”
程野扭头看他,“那你开心吗?”
江时怔了会。
“好像也没那么开心,假的终究是假的。”
“那时候我看着别的一家三口很羡慕,我以为只要他们在我身边,我们也会像我看见的一家三口那样。”
可心底没有爱,哪怕聚在一起,又怎么能一样?
“好了……”程野抽掉他手里的饮料,塞了一串肉到他手里,“都过去了。”
江时被冷风吹得吸了下鼻子,没说话。
风太冷,两人没呆多久,吃完了就打道回府。离了烧烤摊,江边的夜路没了灯,黑漆漆的一片。
脚底的石头硌脚,江时走了没几步伸手拽了下程野的衣服,“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在某些方面,程野称得上是任劳任怨,江时说要背,他下一秒就蹲在了他面前。
江时在心底笑了声,爬上了他的背。
程野的眼睛在晚上视力很好,哪怕是漆黑的夜路走得依旧很稳。他肘弯挂着江时的双腿,脸前迎着风,“少爷,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两人吵架也吵了,亲也亲了,撸也撸了,现在程野还反过来问江时是什么关系。
江时垂在半空的脚踢了下他的腰,“能是什么关系,你不是要给我当狗吗?”
程野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声,“当狗也挺好。”
“……”
不愧是你。
走着走着,背上的人没了声,程野扭头,发现江时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
等江时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回了宿舍,程野不在,剩下的室友都睡了,只有邱茂林打着手电筒还在看书。
见江时翻身起来,他欲言又止。
江时没察觉到他眼里的复杂神色,问他,“程野呢?”
“去给你打热水了。”
这个点水房早就没了水,只能去宿管那里烧,但宿管脾气不好,一般来说不到万不得已没人会去找他。
邱茂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江时,你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
江时探过身子去旁边找水喝,闻言拧水杯的动作顿了下,“怎么回来的?”
“是程野把你背回来的,你当时闭着眼睛,我还以为你怎么了,都打算叫救护车了,结果程野说你睡着了……”
“不是,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