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珣坐姿笔直,只盼姑母和表妹快些选完,还他自由。
宋侍郎今年在外地办差,中秋前无法归京,简欣兰计上心头,不日便携宋鸢来到了泽禾。
此行既为奉上宋家的贺礼,亦打着陪程氏过中秋的旗号小住。
由于她亏欠在先,乃心虚之人,因而贺礼竟是真心下了好一番血本,以期重修两家旧好。
这日简欣兰一时兴起,邀程氏出门透透气,程氏素来深居简出,便只能点了简珣作陪。
程氏将简欣兰得逞的喜色收入眼底,心中不屑。
简欣兰终于如愿以偿。
程氏怎么可能为了陪她而出门呢,但也不能丢给下人,所以就只有简珣咯。
简珣硬着头皮接了差事,不意姑母又带上宋鸢。
好吧,陪表妹逛逛也不算坏事,这个想法在踏入妆娘街就破裂。
周遭全是女子。
不缺眼神火辣大胆的。
直至走进妆盛阁他才长长地舒一口气。
他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踏进红粉之地。
宋鸢早就发现简珣的不自在,既心疼又好笑。
借桌案遮挡,她偷偷拽他袖端,柔声道:“待会我们还要重新梳头,你陪了半晌应是累了,不若去妆盛阁后院的花园喝茶歇会,那里安静。”
鸢娘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
简珣轻轻颔首,“好。”
抬手正欲起身,未料宋鸢的手还未完全离开,两人不经意地撞上了。
电光火石,宋鸢满面赤红。
简珣也觉得赧然,便歉疚地望一眼鸢娘,同时缩回了手,身形却猛然僵住。
当他缩回手,与此同时再次被握住了。
鸢娘攥着他的,像小时候那样摇了摇。
鸢娘?
万没想到她这么大胆。
那只小手很软也很温柔,不像梅娘时不时张牙舞爪,甚至打他……
简珣垂下脸,虽说心底也有点想仔细感触,但更知于理不合,便强迫自己抽回。
鸢娘却不愿意,就要拉着他。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不是激动的,竟是莫名地心虚,鸢娘怎么这么任性。
简珣深吸了口气,倏然用力撤回,起身朝姑母告退,提前离席。
宋鸢垂眸,粉面若火烧。
阿珣是不是生气了?
会不会觉得她不是个好姑娘了?
可是他的手那么温暖有力,令她全心地想要依靠。
第29章 落寞
黄时雨与情窦初开、柔肠百结的鸢小姐完全不同,目下正与妆娘熟络起来,一片开朗言笑。
众所周知绒花的材质包含桑蚕丝线,意味着总有一日染旧吃灰,但又不能洗刷,两三年后可能就要弃置,不似珠宝还能代代相传。
绒花仅两朵就要五十两,且在时下无法保值,确实不适合普通人家。
但它们所呈现的意境绝非普通匠人所能企及,蕴含的巧思设计和细腻手法,黄时雨一眼即看透。
画师与绒花匠人历来就有许多相通之处。
黄时雨仔细看了一番便爽快道:“麻烦娘子帮我包起来。”
小姑娘目标明确,进店点名牡丹水仙,验见了实物当即敲定。
如此省心省力的客人,没有妆娘不喜的。
要知道妆娘平日里面对的女眷一个赛一个地挑剔,她们不在乎价格,但要求繁多,不乏苛刻古怪者,有的甚至连续换了十几种发式,也不满意。
不满意就得继续梳,总有合心意的。
头发被人梳来梳去并不轻松,客人们断不会承受不轻松之事,多由贴身的仆婢来代替,自己则倚榻漫看,指点妆娘,好不惬意。
妆容方面更是奇葩。
有时候为了提供客人惯用的唇脂,妆娘甚至还得现买,来来回回折腾一趟两个时辰都见过。
钱难挣屎难吃。
接待黄时雨的妆娘心情甚好,投桃报李道:“小姐这般喜爱牡丹水仙,若不嫌弃,便端两盆我们阁自己养的回去聊做赏玩。”
通常来说百两以下的客人没有这般殊待。
“多谢娘子美意。”黄时雨大大方方道。
“哪里哪里,分明是小姐您瞧得起我们。”妆娘笑道。
她引着主仆二人朝花园走去挑选。
果然如琥珀所言,每家妆盛阁都有自己的大花园,常以时令鲜花赠客。
黄时雨为牡丹水仙而来,原是该相赠二者,但二者并非时令,尚不在花期,且也需要几多耐心养护,妆娘便一一照实说了,“小姐若不擅花道也不打紧,我们还有姹紫嫣红任凭挑选。”
黄时雨道:“无妨,我可以慢慢学。”
黄家田庄有一户花农出身的佃农,去年因变故才开始种田,但本领还是有的,指点黄时雨足够。
解决了最后一道难题,又收获昂贵的绒花与不便宜的真花,虽说真花尚未绽放,却也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