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的,愿的。”黄时雨连忙道。
她是疯了才要在这么热的天挤进一辆骡车。
回去之后,琥珀听了黄时雨的安排,应个是,带着柳儿收拾去了,并未置一词。
主要也不敢反对,老爷发的话轮不到她来置喙。
况且那日……简少爷冰冷的目光,每每念及,琥珀胆颤心惊,已是做好了饱受排揎的准备,却万万没成想此番逆了简少爷的心意,非但未被老爷厉声警告,反倒以后随时都能相伴二小姐了。
琥珀确实令简珣心生不悦,但她是黄时雨身边最拿得出手的丫鬟,总要留些体面予她的,最重要的是——她教梅娘自爱懂规矩。
私心上,他固然巴不得梅娘曲媚迎合自己,却也深知那样不对。
梅娘是女孩子,对男子多有防备本就应该。
以后圆了房,她自会明白不用防着他的。
简珣尚未经事,脑海甫一闪过“圆房”,霎时面颊火烧似的蹿红,控制不住地想象梅娘横呈眼底,她害羞的模样一定很可人,娇怯又紧张。
他眨眨眼,努力平了平心绪,重新温习功课。
自从入驻砌园,简珣白昼时常留心观察奇石造景,前面就说过,砌园有移天缩地之妙,搬三山五岳于景,他便将这些景刻进脑子里,直到结束了一日功课,夜深人静之际,就着脑海的记忆提笔描摹。
每画好一幅,则于对页亲笔题诗,再盖上自己的小方印。
他本就擅长山水林鸟晕染,画多不见笔锋而浑然一体,又特特用了石青石绿设色和最好的双林绫绢。
希望以此弥补梅娘没有《文公散集》的遗憾。
华山长那里是唯一的孤本,宁死也不肯卖的。
就这样,一边求学一边作画,虽因繁忙行进地断断续续,但简珣用了十二分的耐心。
临近回泽禾之日,整好积攒了十二幅画并十二首诗,他亲手装订成册,取名《砌园胜景册页》。
简珣坐在烛光下稍稍活动手腕和肩膀,端量亲力亲为的绢本设色,想象着梅娘惊喜的模样。
得意之余忽又生出些微沮丧。
这般讨好的嘴脸难免堕了男子汉的威风,转念一想,为人夫君的威风理应表现在责任与气度上,何必计较闺房之趣。
第21章 耳铛
左等右等不见人归,日子眨眼就翻到了初四。
黄时雨着急呢,回铺子不仅有钱拿还可以学术算,最为主要的是作画练字更自在。
她开始寻思不若自己先行一步……就被黄秀才劈头盖脸地训斥,“混账,没有你,难不成让简少爷替你捎带奴婢,他成什么了?”
确实很失礼。
黄时雨连忙屈膝领训,心里却存了些微不服气——若非你们私下商定,我又何须在这里干熬。
为了等简珣,黄时雨不得不往后顺延了回甜水铺子的日期。
七月初六总算盼来了他老人家。
福生指挥男仆又来黄秀才家运送京师方物。
黄太太恍然生出一种简珣就是黄家女婿的错觉。
不由满脸堆笑,套近乎道:“福生小哥,快些进来坐坐。”
福生心里暗笑,面上浅笑,四两拨千斤道:“多谢太太好意,我还有其他差事,便不叨扰了。”
望着福生远去的瘦削背影,黄秀才没好气地瞪了黄太太一眼,无知蠢妇。
“瞪我干嘛,我不也是为了拉近关系。见不着女婿那便同他身边的人熟络熟络也是好的。”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直接让手底下人给赏钱,再或者多一句进来喝杯茶。”黄秀才没来由地烦躁,耐着性子叮嘱她两句,匆匆穿过影壁。
黄太太嘟囔了几声,从前都是黄秀才与贵人们迎来送往,她哪里懂这些,复又想到那一箱箱方物,顿时眉开眼笑,携着仆妇径直去了耳房翻看。
光是塘江细布就有十匹,这得多少银子,黄太太双目迸光,倘若是正经女婿就好了,定然不止这些。
还没翻看完就听婆子在门外通禀:“白露姑娘求见。”
黄太太连忙扫扫衣服,整了整头发,边往上房走边道:“快些请进来。”
白露不似素秋,极少出现在黄家,不过这个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了,见过一次就很难再忘却,黄太太起先以为是简珣的通房,直到与素秋熟悉方得知不过是简珣身边的一等丫鬟。
这么漂亮都不能做通房吗?
黄太太略微失神,瞅着款款迈进门的白露,朝自己屈膝施礼,姿态跟画上的仙女一样飘逸,旋即意识到心底已成型的阴私莫名荒唐。
晴娘何止是仅逊色梅娘些许,便是眼前这个逊色梅娘些许的丫鬟,都不知比晴娘好看多少倍。
再细看走路的姿态,俏生生的,全然不似开过脸的妇人,也就是未被简珣受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