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珣在临时画署附近等待良久,也未能“偶遇”想见之人。
缉拿要犯和审讯是骁影卫与大理寺的事儿,巡抚巡按有监督审核之职,闻遇和简珣三不五时碰面,二人各司其职,都是极优秀的年轻人。
但各司其职的背后,敏锐的简珣察觉到一种被刻意压制却又明晃晃存在的敌意。
小闻大人非常讨厌他。
这种厌恶被他的清冷自持所掩饰。
简珣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又不喜欢他。
朝堂之间,男人也有看不见的硝烟,完全不逊色于内宅的妇人。简珣少年英才,家世显赫,又正逢圣宠,一路有赞声自然也少不了妒意。
但他没想到闻遇的心思不正,竟是在打梅娘主意。
连续五日,梅娘都不再上衙点卯,连净檀寺的画师也换了人。
画署当值的小官吏对他态度更是剧变,不管打听什么都闭口不言。
简珣一时有点懵。
这事单凭梅娘想躲他,断然做不到。
那就只有她的上官闻大人了。
可闻大人为何要刁难他?
简珣只好在休沐之日,执拜帖以晚辈之礼拜见闻道芝。
京师的几个世家大族都有些盘根错节的关联,若真论起来简珣勉强算闻道芝的表外甥。闻道芝生母也姓程,与简珣的生母沾一点点儿亲,再加上安国公的面子,怎么也得给人家小辈薄面。
闻道芝盛情款待。
以她的年纪和身份,在家中与登门拜访的小辈喝喝茶倒也无妨。
简珣非常诚恳地详述一番前因,才肃然道明来意,“下官只是想知道黄画正如今在哪里当差而已,绝非欲行不轨,还望大人体谅,行一个方便。”
这种事儿他若认真查,早晚也会知道。
只不过想确认闻道芝的态度。
毕竟有心算无心甚为麻烦。
不意闻道芝眼底飞掠讶异,仅仅一瞬,纵然她掩饰地非常自然,简珣还是发现了端倪——闻大人竟还不知此事。
身为上官不知自己下属的差事变动。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还有个能力极大的上官,可以随口决定梅娘的一切。
除了闻遇不做他想。
简珣皱了眉,心渐渐沉了下去。
闻道芝本就聪明人,当下迅速反应过来,讪笑道:“前阵子我身体不适,画署的事一直由小闻大人决断。如今黄画正升任正五品,而净檀寺过于辛苦,没几个女画师吃得消,总要调任个更体面之地当差,这也是朝廷对官员的体恤。”
“回去我让下头查一查,再告知你。”她轻描淡写的。
有理有据,圆得相当漂亮。
简珣淡笑道谢,眼底冷黯。
无耻至极。
简珣几乎可以肯定闻遇借职务之便觊觎有夫之妇,下一瞬,他的脸色登时变得僵硬。
梅娘可不是有夫之妇!
不仅不是,还尤为喜欢官大的,正三品的年轻官员在她眼里不定多么伟岸英武,越想越憋闷。
简珣暗骂一声,强笑着闲扯两句就匆匆告辞。
闻道芝端茶抿了一口,对左右道:“我帮他,他还忒不高兴,不帮吧,他转头就闷不做声把人两口子拆开,险些连累我。”
一把年纪的人还跟简允璋这种毛头小子拈酸吃醋。
再也不用寅正前天不亮就赶往净檀寺,黄时雨从心底里感激闻遇,感激他将自己换到离家更近的开化寺。
只因开化寺的画师舍馆离净檀寺更近。
故而两寺画师通过互换就能双双受益。
此举小闻大人功不可没。
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实则充满了人情味。
第98章 冲击
久哥儿五月初十要过周岁礼,黄莺枝和家里仆婢四月就开始准备,又亲自挑选花样请金匠打了一套金手镯金锁,融进了对一个孩童长寿平安的祝福。
姐姐有多疼她就有多疼久哥儿,黄时雨心里甜甜的,等将来有了小外甥(小外甥女),自己可得为姐姐准备一番惊喜,便笑问黄莺枝,“姐姐和姐夫有没有打算?”
黄莺枝是个爽利人,从不扭捏,然而再独特的人遇到了真爱都会激发出另一面。
面对妹妹意味深长的话,她不禁垂眸弯出一抹含羞笑意,“我们今年确实有这个想法,剩下的交给缘分。”
姐夫在家排行老五,没有子嗣压力,年纪又不大,一派天真只想守着姐姐过二人世界,完全不着急。
黄时雨高兴地亲了亲久哥儿额头,“姐姐和姐夫身康体健,早晚会有好消息,我们久哥儿马上就能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弟弟或妹妹,将来一齐念书习字,做什么都有伴儿。”
久哥儿被阿娘亲,两只小手开心地挥舞,奶声奶气道:“阿娘,阿娘……”
用稚嫩的额头不停蹭着黄时雨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