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好好相处。
她脑子忽然就响起了他的声音。
而下一瞬,耿竞青确实在一片嘈杂里开口了:“灰头土脸。”
“你等下不也会。”梁又夏错开视线。
说出的瞬间,二人皆一静,她心中划过一抹感慨,居然真的又跟他演戏了。
光替上场,各部门继续工作。
梁又夏在一旁休息准备。她默默翻着剧本,脑中轻易想象出画面。随后她发现,把站在她对面的人换成耿竞青的脸,竟是那么容易又自然的一件事。
因为很熟悉,太熟悉。
梁又夏心想,现在的他好像也并没有“迷惘但早熟的一张脸”,可要是十年前的耿竞青……
“喂,”杨帮的声音,“耿导出来了!”
梁又夏抬起眼。
大概是又做了什么处理,男人的头发看着更短了,头皮甚至微微见青,把锐气的脸部骨骼鲜明地展露出来。皮肤涂黑了,除此之外几近素颜。十年过去,怎么能说一个人完全没变,可你不得不承认老天爷就是会偏心一些。
涵明比一般的少年更加沉郁稳重,总是满揣心事的样子。十年后的耿竞青来演,曾经的气质放旧,居然真的有了些“迷惘但早熟”。
梁又夏看着他走近,不知怎么,觉得他眉目好像都更加浓重了。
许久再换装表演,耿竞青倒没有太多特殊的神情。
现场进行最后的调度。陈晓雅代替他暂时坐在监视器旁,半晌,示意一切都准备完毕。
梁又夏走到初始位置,闭了闭眼。
“Action!”
吴心田弯着脖子,鬼使神差地往木坊这边走。
丈夫短暂回来一趟,好像只是来下通知令的一般,可就因为这道令,她连续几天躲避着涵明。就在躲避中,某一天她再牵着牛回来时,家里的门安好了。这门那么庄重地立着,仿佛不曾倒塌过,仿佛不曾交缠过,仿佛,一切都还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直到这天暮色四合,心中的涟漪终于不能再扩大的时候,吴心田两手空空,一路上穿过抱着小孩的人家和茫茫的田地,朝着木坊来了。
还在出神,她没有注意到那儿早已有个熟悉的人影。
涵明蹲在一旁,望着愈近的女人,一愣,随后就迈步牵住她的手。
“等一下。”
耿竞青顿了顿,开口叫停:“不好意思。”
陈晓雅:“没事,调整一下。”
梁又夏吸了吸鼻子,也没说什么。化妆师小跑上来补妆,等化妆师弄完了,耿竞青走远了点,只留了个背影。
他拿了根烟。
烟盒纯白色,那是她买的么?梁又夏远远地窥探,烟这个东西,她还是第一次看他抽。
但他似乎也不是需要一根烟的时间,好像只是想看那火星亮起一点,有点像在发呆。很快他就踩灭丢了,没让众人等得太久。
“来吧。”耿竞青示意。
梁又夏抿了抿嘴,收回心绪。此时此刻,她脑中难免也浮现出曾经同他演戏的场景。太久了,或许他也一时没习惯吧。
但不习惯跟不擅长,多少还是有些区别。
镜头在取二人的中景,两个人一蹲一站,一人靠着破败黯淡的木板,一人背对青色开阔的田地,姿态和景致都形成反差感,无需接触便暗擦火花。
吴心田吓了一跳,抽出了手,而涵明也没料到她这么没精打采,又大又糙的手都有点被甩开了。
“你吓死我了。”吴心田胸膛起伏。
涵明不吭一声。她定定地瞅了片刻,把他拉向一边。
二人久没见面,一时都没有话说。吴心田低眉顺眼的,似在纠结什么。
但涵明看着她,却按捺不住心中汹涌的情感,俯下身子——
梁又夏眼皮微颤,看见耿竞青的脸冲向自己,只差一点,他们的嘴唇就要碰到一起。
分明没有相触,可却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吴心田又是一惊,往后仰:“不这样!”
被她拒绝,涵明也并未再向前,却也没有撤开,如一座执着的小山笼罩住女人。
二人陷入微妙的拉扯之中。
“我……”
“我……”
涵明闭上了嘴巴,眼前的女人终于说出话:“我看到门了……”
涵明嘴角一压,沉沉地:“嗯。”他终于直起身,“就来说这个?”
吴心田偏开头,不吱声。
难捱心中的矛盾,吴心田面色灰暗,声音小得听不见,仿佛不久前那个在禁忌中得到快感的女人已经消失。
“我走了。”
肩头只是转过一点,那双热烈的手就扣住了她。
耿竞青神情不动,但动作强势,将她压向自己,梁又夏察觉自己脸烫起来——而这并不是戏剧效果。
他们的皮肤隔着衣服相磨,若拒若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