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见他工作卖力,舞也跳得好看,提前半个小时就让他下了班。
夜里十点,嘉苑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宴休人散,繁华落尽,灯牌熄灭后,有种别样的宁静。
通道口风大,谢明乔戴起兜帽,拢紧夹克,坐在台阶上等秦恪下来。晚上站得太久,腿脚充血,秦恪的鞋子现在穿来有点紧,谢明乔解开鞋带,松了松,重新系起。
刚穿好鞋,两束灯光打到他的脚边,谢明乔抬起头,看见秦恪骑在他那台破烂小摩托上,从车棚里出来。
“好冷啊。”秦恪骑在车上搓着手,招呼谢明乔,“快上车,抓紧。”
他刚下班就匆匆赶来,还穿着酒店的制服,手被吹得发白,但脸颊脖颈都是红的,一张口就是暖烘烘的热气。
“怎么才来,慢死了。”谢明乔不满地起身,熟练地跨上他的后座,“什么事这么急?”
“回家就知道了。”秦恪眉眼弯起,声音也是笑的,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串热乎乎的炸麻球,递给谢明乔,“后厨用剩的糯米粉炸的,刚出锅,拿着吃。”
一颗麻球约等于三碗米饭的热量,反式脂肪酸有害心脑血管健康,油里可能含的苯并芘是一级致癌物。
谢明乔接过竹签,端详了好一会儿,先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滋味不错。
他狼吞虎咽,这辈子没吃过麻团球似的,一口把整颗油汪汪的麻球都塞进嘴里。
秦恪一路风驰电掣,卯足了劲往家赶,把这台八手事故摩托车,骑出了赛车的架势。
秋末冬初的风像小钢鞭,迎面甩在脸上,谢明乔心里嫌弃秦恪制服上的油烟,但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离他最近的热源。
一番天人交战,谢明乔低下头,小心翼翼把脸埋在秦恪的肩上,屏住了呼吸。
很奇怪的感觉,若有似无的触碰,和偶尔摄入的垃圾食品一样,居然让他心被莫名的安定感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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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恪感觉到了肩上的重量,瞥了眼后视镜,问他,“怎么了?”
“麻球真好吃。”谢明乔故作天真问他,“明天还有吗?”
“还点上菜了是吧。”秦恪从不给人不现实的期待,“别惦记了,不是每天都有糯米粉剩的。”
“小气。”谢明乔又往秦恪的背后躲了躲,上半身顺势贴了上来,“今天好冷啊,快来给我挡风。”
秦恪笑他,“娇气死了。”
大概是错觉,谢明乔说完这句话后,秦恪把车骑得慢了些,两人很快到了家楼下。
这台摩托也算秦恪吃饭的家伙,他不但要骑着它去各处上工,偶尔还要用它送外卖、接弟妹上下学,所以上楼前,秦恪不忘把车锁好。
客厅里亮着灯,秦天添正在餐桌前写作业,秦恪一推门就看见她坐没坐相,立刻吹胡子瞪眼,“秦天添,把脚给我从餐桌上放下!”
秦天添缩了缩脖子,慢吞吞地收起了脚,她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她大哥。
秦时正好端着两碗面条从厨房里出来,看见秦恪进门,“哥,回来了,面煮好了,快来吃。”
秦时是秦恪的弟弟,比他小三岁,外貌和他有七分像。和缺心眼的妹妹秦天添不同,秦时自小就细心懂事,秦恪上夜班的晚上,他都会在家煮好宵夜。
“嗯,先放下。”秦恪朝弟弟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妹妹花花绿绿的指甲,一脑门的青筋狂跳,“秦天添,去洗手!”
谢明乔他背后偷乐,被秦恪发现了,他又回头对谢明乔说,“你也到桌前坐好等着。”
谢明乔不情不愿敛起笑容,这才注意到,秦恪手里还拎着一只打包盒。
秦恪脱下鞋就进了厨房,秦时把面端到餐桌放好,回到桌前,继续在草纸上演算剩下的半道数学题。
秦时今年读高三,谢明乔不止一次听秦恪说过,秦时的成绩很好,这学期老师特地找他谈过话,说弟弟的成绩有望冲击清北,家长一定要全力配合。
秦天添洗完手出来,谢明乔已经在她对面坐定,她伸长腿,踢了踢谢明乔的膝盖,“谢乔,谢乔。”
秦天添比秦恪小上五岁,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妞,沉迷二次元,成绩常年吊车尾,成天戴着那块假表臭美,让秦恪很是头疼。
“今天他还有没有说让你走?”秦天添问,谢乔是谢明乔临时给自己编的新名字,他的遭遇没能打动秦恪,倒是让弟弟妹妹产生了同情。
“没有。”谢明乔想了想,严谨地说道,“只说了三次滚。”
“那还挺好,比前天少了两次。”秦天添向来乐观,“你再努力努力,争取一天控制在一次以内。”
“他早就同意你留下了。”秦时认真刷题,头也不抬,“我哥这人就是这样,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心比谁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