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很可怜地望了望徐寻月,似乎还在为刚才那干脆利落的松手而难过。
或许,他很想什么都不管地说我陪你、我不走、我们一起战斗,但理智和更深层面的爱意又时刻提醒着他,这个时候到底该做什么,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哥哥的安排是最优解,他必须听哥哥的话,而不是被内心的情绪所干扰,影响自己、甚至影响哥哥的判断。
对伴侣的保护欲是本能,却不能因此遗忘对方个体的战斗力。
徐寻月是帝国唯一的攻击型向导,打破过向导学院的无数项记录,从灾变区全身而退的次数直逼四位数,枪法和对精神力的使用都那么精妙。
他从来不比谁弱,也从来不在生存层面需要谁的保护。
“我相信的。”祝回说。
说完,哨兵便头也不回地朝来路跑去。
他的动作也利落起来了,可他的精神体比本人慢了好几拍。
被放出来战斗的雪狼停在原地,还在恋恋不舍地咬徐寻月裤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尾巴直接垂到地上。
地面上的庞大影子晃动着,像是在顺毛安慰。
下一刻,雪狼凭空消失。
【啊,走了。】
【他带着小狼走了。】
【呜呜呜,舍不得。】
阴影唉声叹气,语气失落。
可惜徐寻月不会被它们骗到,他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冷酷无情地把几缕钻进祝回影子里跟着跑掉的精神体收进精神图景。
熟悉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尽头,徐寻月就继续通过精神链接感知,他看着终端上定位器的位置显示,直到那个代表哨兵的红色坐标点闪烁几下,精神链接也同时产生波动。
——祝回成功离开了。
“怎么样,够意思吧?”
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徐寻月呼出口气,面上反而露出一抹微笑。
“那么,现在我们进入庄园吗?现在就去靠近核心?”
“我可不敢放任你这么做,”澜说,“要是你临时反悔,到那里忽然发动攻击,影响到核心就不好了。”
它说着,周围的灾变体再度围拢,很快就将祝回离开的那条路堵住。
“还记得你上一次来这里的经历吗?那次你差点就回不去了。”
徐寻月一步步靠近澜,对周围的环境变化无动于衷,闻言挑了挑眉。
澜口中的“那次”,无疑是指三年前帝君发出的、请他帮忙去幽灵镇找人的保密任务。
他发现问题、开始韬光养晦也是在那次任务之后。
三年前,徐寻月来幽灵镇远不如今天走得深,却仍然接收到了那些层层叠叠扰乱心智的声音。
现在他知道了,那是澜借用核心力量,通过精神力对他实行的诱导。
诱导他遵从本能、挖掘强大不可控的本源力量,从而激发基因里的错乱序列,变成彻底和澜一样的生物。
那种混乱又神经质的冷漠存在。
可惜,永远不会。
徐寻月并不是一个容易被影响的人,最多也只是对自己的哨兵心软,二十八年来,他的世界观和善恶观未曾动摇半分。
无论失去血亲、还是看着朋友死去、又或者是亲手结束下属的生命……一切只会让他对前路更坚定。
“按照事实,应该说‘那次你失败了’比较合适,我本来以为你和他是串通好的,现在看来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徐寻月和澜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他手里仍握着那把之前用过的消音枪。
澜看了眼徐寻月手中的枪,脸上毫无惧色,显然对自己的实力很有把握。
“确实没串通好,”它眯起眼,“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当初,他到底是想害你还是想求救?”
“也可能是想救你,”徐寻月举枪和澜对视,这次枪口对准了澜的眼睛。“严格来说,是想救他最欣赏的血脉,可惜那个人早就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澜的目光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吸引了,它勾起唇角,饶有兴致地说:“所以,你说的‘留’是指留下来继续和我打?——这里可不会像上次,上次我离得太远,精神力难以顾及,这个镇子却是我的出生地、我的主战场……”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被吓住,也不是被子弹击中而无法说话,它就是莫名地、直挺挺地站在了原地。
围得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灾变体同样静止不动了。
徐寻月的眼眸已经变成金色。
之前拿枪对着澜不过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他趁机引动了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并对澜发动了精神攻击。
目前看来,这个行动是正确的。
但徐寻月没有回头、也没有趁机进入庄园,而是趁着这宝贵的时间朝大海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