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回原本想了很多,脑子里过有很多假设。
可当对方触碰他,握他的手,捏住他下巴命令他吻他的时候,一切好像又变得简单起来。
他……成为了徐寻月的哨兵。
他的本能,就是亲近徐寻月。
向导指尖的温度比精神体低些,揉弄雪狼的力度也不轻,那种不紧不慢的压迫很容易让祝回联想到他们进入精神图景前的互动。
以至于现在,他出现也不是,不出现也不是。
祝回的呼吸逐渐急促。
他觉得有点渴,不、是很渴,大概是来徐寻月住所的路上没有喝水,迟来的干燥终于在这一刻侵袭了他。他松开咬住唇瓣的犬齿,抿了抿自己的下唇。
五感持续朝徐寻月所站的地方汇聚,时间每过去一秒,感受就变深一分。
他们明明隔得那么远,他却清晰地知道徐寻月的呼吸,徐寻月指节弯曲的弧度,徐寻月被低垂眼睫遮住的视线,就好像被摸的是他。
不适应。
很喜欢。
仅仅是被摸了精神体,都像是经历了一场疗愈,绷紧的心弦不自觉舒展,浑身上下,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
另一边,雪狼在向导脚边趴成一滩狼饼,发出细细的呜呜声,尾巴在雪地上扫来扫去,划了好多个半圆。
徐寻月本来只准备摸一下的,可雪狼的手感太好,他就不止摸了一下。
他摸了耳朵、脑袋、脊背、尾巴,都是毛茸茸热乎乎的。但如果要从里面挑一个,他还是偏爱耳朵一点。
雪狼的两只耳朵尖尖上都有细碎的黑斑,要近距离看才能发现。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对方在雪地里打了滚,不小心沾了沙砾石子。
此时此刻,那两只带着细碎黑斑的耳朵正在微微颤动,似乎是想把耳朵尖尖上的雪粒甩掉。
徐寻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干脆伸手帮忙将雪粒抹去,又顺手揉了一下。
却见那两只耳朵抖了抖,慢慢向后弯折,最后变得和飞机机翼一样。
他微微一愣,有些惊讶。
飞机耳?
“咔。”
祝回撑在树干上的手猛然收拢,五指深深扎进木头。
他的脸颊、耳朵、后颈,全都再一次变得通红。
……没出息的家伙。
“沙沙沙。”
树干因为哨兵刚刚的动作不住震颤,承载着记忆的树叶也一阵摇晃。
如果祝回想攻击,现在的情况倒很适合暴起。
但他没有。
抬手摘下一片树叶,哨兵的身影消失在山间。
绿树的颤动却没能那么快停止,在树的顶端,一片颜色最嫩、最为鲜活的树叶甚至晃得翻了个面。
那片叶子储存的记忆,也随之暴露在阳光下。
和叶子的生机勃勃不同,它储存的记忆片段——即那时祝回的视角——看上去情况很糟,画面黑暗,颠簸,还有光斑东一下西一下地乱窜。
过了一会,画面中央裂开了一条月牙形缝隙。
缝隙颤颤巍巍地扩大,更加刺激的光照了进来,将月牙、也就是刚刚睁开的眼睛刺得眯了眯。
眼泪瞬间从画面边缘溢出,模糊了画面中的所有景物,那些特别白的天空、特别白的树叶、特别白的雪山……都白得病态,扎眼,让人不想再看第二秒。
可视线的主人没有罢休。
视野中的景物快速变幻,显然是在赶路,这个视角却有些奇怪。画面里看不到地面,入目全是天空、树干、树叶、雪,还都是白色。
只在视野左边缘,有一小块黑色的、看上去像是布料的东西。
他在被人抱着走。
视线开始移动。
先左,再上,期间生理性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叶子里的整个画面都被浸得水汪汪的。
更多的黑色露了出来,那确实是布料,看外型,还是衣服领子的布料,它们靠得很近。
视线继续往上。
很快,一个曝光度极高的侧影出现在画面中。
他很模糊,戴着防护面具,就算反复观看这片记忆叶子,也只能依稀分辨出两个特征。
高马尾,眼睛好像是蓝色。
视线刚一定住,那个人就低了头,接着迅速抬手,带有凝结伤口的手掌将画面、也就是记忆主人的眼睛遮住。
“眼睛闭上。”
或许是当时状态太差的缘故,就连这声音听上去也很朦胧,像是和耳膜隔了一层。
但还是能够听出来,他的声音十分年轻,有一种天生领导者的气场,又很有安全感。
那个人语气平静地说:
“你的雪盲症已经很严重了。”
画面重新变得黑暗而颠簸。
“沙沙沙……”
记忆树叶的晃动声逐渐减小,树干逐渐恢复原本的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