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县令也没走几步。
他大约是见到了尸身,面色一僵,扭头看向赵捕头,“咳,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咱衙门的仵作……”
“来了来了,”赵捕头说,“小苏已经到了。”
秦县令环视一周,没认出来哪个是小苏。
苏言便走上前行礼,“秦县令。”
“你是仵作?”秦县令刚露出惊讶的表情,又慌慌忙忙收起来,“女子能有此胆量,不错不错,从前我就瞧你很有能耐!”
赵捕头:“……”
分明都不记得人家!
苏言微微弯着腰,以表谦卑,“多谢秦县令夸奖,民女一定尽力而为。”
语落,苏言跃跃欲试想看尸体。
还没来得及走过去,秦挽月不满地嘀咕道:“不就是仵作么,有什么厉害的,我只是不想做而已。楚风,你说是不是?”
楚风松怔地看着苏言,想到尹元曾经的提醒——县令之女对他有意,是他的福分。
楚风迟疑道:“小姐说笑了,以小姐的身份,怎可做仵作?”
苏言诧异地看向楚风,似乎有些不认得他了。
秦挽月却道:“与身份无关,我的意思是,我的能耐大多了,只要我想,没有做不得的事情。”
说罢,她提着裙子往山坡走去,“不就是摆弄尸体么,我就不信了,这有何难?”
秦挽月高高昂着头,轻哼一声,目不斜视地擦着苏言的肩膀走过去,轻轻撞了她一下。
秦县令急忙去拦,“你跟过来已经很胡闹了,快回家里去!这是命案,不是儿戏!”
可惜他动作迟缓了些,秦挽月已经拉开两个捕快走了过去。
尖叫声瞬间划破山林,几只鸟惊惧地扇动着翅膀,秦挽月凄厉地嚷道:“没有头!他没有头!”
第5章 05太和书院
在被捕快们围起来的正中央,一具身着青衫的尸体仰卧在地。
青衫少有褶皱,交领上覆盖着两片新落的树叶。
本应是白色的交领,如今却被褐色的血迹浸染,绿叶黯然失色。
再往上看便会看到血窟窿,这尸身没有头。
如今的大周朝虽岌岌可危,但秦挽月自打出生起便没遭过罪,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只一眼便惊得险些昏厥,还是秦县令赶过去将她扶住,她才勉强没有跌倒。
秦挽月看到父亲,宛如抓到救星,纤细的长指搭在父亲胳膊上,失态地嚷道:“爹,他没有头!”
秦县令:“……”
所以刚刚不是说了不让她看!
成文山在安平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秦县令不动声色的侧过身,挡住成文山几人的视线,接着对苏言说道:“你去看看。”
秦挽月虽恐惧,但残存的理智还是让她忍不住关注苏言。
苏言背着木箱子,不动声色走上前。
她步伐稳当,停下后先环顾四周,片刻,目光在落在尸身上。
秦挽月咬着唇,死死盯着苏言,似是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害怕。
那样一个无头的尸体,那血窟窿……秦挽月现在想到仍旧胆寒。
安平镇近几年还算安稳,尚未经历战乱,无头尸不常见。
血腥的场面,令人作呕的气味,别说是秦挽月,就是在场的几个捕快,胃中都在翻滚。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言放下木箱子,在尸身旁蹲下。
苏言抬起死者的手,轻轻抚摸关节处,很快又放下。
接着,她俯身趴在尸身脖颈旁,观察死者的脖颈,偶尔用竹镊将断口处的小枝条、碎落叶取走。
就这么先观察再动手,苏言几乎已经将尸身摸了一个遍。
秦挽月捂着口鼻,心中虽然恐慌,最总是忍不住偷偷看苏言几眼。
她就瞧着苏言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检查尸身,在她俯身凑到脖颈截断处时,她身后的几个不快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唯独苏言专心致志地检查尸身,脸上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因为在做自己熟悉的事情,多了几分惬意。
秦挽月看不下去了,闷闷不乐地躲在秦县令身后。
半晌,苏言起身说道:“死者手背白嫩,手指细长,中指第一关节处有茧,是惯用毛笔写字留下的,我想死者与读书人有关的可能性极高。”
秦县令面露疑色,“此人不是尹元?”
“回县令,死者没有头颅,不能断定身份,”苏言明言道,“还要再做详细的检验,与尹先生的特征比对过后才能确认。”
秦县令似是在赞许,“不错,很谨慎。”
等秦县令不再开口,赵捕头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查出了其他线索?”
苏言拧拧眉,给出答案,“死者的死因暂时还不能确定,另外,他遇害时间超过了十二个时辰,此处并非案发现场,他是死后被人移尸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