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归三言两语将自己的想法说得清清楚楚,苏言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她始终无法完全相信时晏归。
几年前苏言与时晏归相遇时,爹娘还在,他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她面前,说是遇到山匪
,她便信了。
时晏归伤得很重,以仵作的角度,“致命伤”都有好几处,幸而苏茂医术高超,救治及时,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即便是保住性命,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自理,别说是正常的行走,就连喝水、进食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苏茂太忙,照顾时晏归的任务便落在苏言头上。
彼时的苏言从未离开过桃坞村,时晏归便给她讲京城、讲江南,讲天南地北的一切。
那时苏言是百分之百信赖他的。
若不是时晏归“死而复生”,苏言会真心把他当做儿时的玩伴。
苏言站在烛火旁不吭声。
她平日里总是笑着的,眉眼弯成月牙,任谁看了都会有亲切感。
如今不笑了,时晏归心头莫名压抑。
他柔声道:“我知道你对我还有顾虑,你只需相信,你对我有恩,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苏言弯弯唇,瞥向时晏归,“时将军说笑了,我怎会疑心将军。”
心里——“又在胡说八道。”
时晏归无奈地笑着。
苏言也有自己的思量,他提到出云楼时没有任何迟疑,若他真是云行,演技未免太好了些。
密室已被仔细勘察过,苏言找不到借口继续留下,只能与时晏归一同离开。
时晏归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要与苏言一同查案,苏言只能将他带到存放孩子们白骨的厢房。
厢房前看守的两个捕快看着二人的背影窃窃私语,“与小苏一同走的男子是谁,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
“从未见过,是小苏的夫婿?”
“小苏还未成亲,她是仵作,又有着那么奇怪的能力……我是说,没人敢娶仵作,你敢吗?”
两人默默地摇着头。
别说是娶仵作进门,就算是邻家出了个仵作,他们恐怕也会害怕沾染上晦气,仵作可是日日与尸体为伍的。
苏言生得娇俏,难免被他们私下讨论几句,每每畅想过后想到她是仵作,再大的诱惑都会被打消。
二人正感慨着,忽然听到极为冷淡的男声,“仵作如何?捕快又如何?不过都是拿些银子糊口罢了,捕快易做,仵作却是有门槛的,有何瞧不起的?”
夜色浓时,冷不丁冒出这种声音,二人着实被吓住。
一回头,楚风不知何时走到他们跟前,眸中阴云密布。
楚风在安平镇也有些声望,再不济衙门的人也都知道他极有可能成为县令的乘龙快婿,都不敢招惹。
楚风亦没再多言。
他走进密室时,苏言与时晏归正要离开。
看着眼前属于成文山的私人空间,闻着淡淡的血腥气,成文山的另一面浮现在楚风眼前。
他心头酸涩,但又似乎只有明白成文山是个坏人,对他离去的痛苦才能减轻几分。
楚风掩去眼底的悲痛,“苏姑娘,你这几日一直忙着案子,人都消瘦不少,我去伙房给你取了些点心,你先垫一垫?”
他将手中的食盒递给苏言。
苏言多少有些诧异,“你是特意来送点心的?”
“想着你……你和时将军办案辛苦,正巧路过,给你们送来。”楚风看向时晏归,蹙蹙眉,神色不明。
楚风这话说得委婉,成文山的院落本就在偏僻之处,又要先去一趟伙房,无论如何都算不得顺路。
苏言口中道谢,心中腹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楚风轻咳一声,偷偷看了眼时晏归。
恩,时晏归听不到便好,随苏言如何想。
楚风无法否认对苏言的心动,如果没有秦挽月,他或许早已苏言走到一起。
这些日子他克制着不接近苏言,仵作难寻夫家,他以为苏言总会停在原地。
不曾想时晏归突然出现,又很在意苏言。
虽然口中说着报答救命之恩,但同为男人,楚风没法不多想。
时晏归仪表堂堂,统领大军,在皇帝面前亦是能说得上话的,有多少人甚至把扳倒赵明德的希望寄托在时晏归身上。
楚风与时晏归是云泥之别。
时晏归若真瞧上了苏言,娶回去做妾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如今的世道,谁会阻拦一个手中有兵的将军娶妾?
思及此,楚风心头便像堵了什么东西。
苏言听出楚风的邀请之意,却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
她客气的拒绝道:“我有事要回去一趟,顺路吃些东西就好,这点心……”
苏言把烫手山芋丢给时晏归,“时将军辛苦了,吃些点心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