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给云行涂好伤药,又确认了需要缝合的伤口,才去写方子。
“你找人煎药,我还需要一些工具,之后随便你问。”
云行的情况其实不太好,说是皮肉伤,但这皮肉伤过于多了。
眼下没法子麻醉,苏言只能直接缝合,云行的身体可以说是千疮百孔,旧伤之上又添新伤,没一处好地方。
她看着就不忍心,云舟朝她伸出手,“你如果不敢,我来。”
苏言拒绝,“我放心不下你。”
云舟:“?”
她都把他拐来了,现在谈信任?
苏言补充,“不过进出云楼之前,我已通知京兆府和时府,先不说别人,时晏归肯定是希望能把你们的人全部铲除,烟雾一起,他定会带人过去,你想逃回去也没机会。”
云舟:“……”
他看向云行,“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云行牵起唇,“她生气了。”
如果没生气,现在应该是在心里骂云舟一百八十遍。
云舟扶着额头痛。
他原本只希望能渐渐远离出云楼的事务,寻个做差事的机会逃走,隐姓埋名一辈子。
若能寻个妻子是最好的,但他也知道他手上沾过多少血,能保住人头就不错了,这辈子都是孤单的命。
现在好了,他的确离开出云楼,但跑到小殿下的府邸,相当于得罪了赵明德,也不会被梁易这边接纳。
没退路了。
云行再疼都不会喊,几处伤口加一起,缝了有十几针,云行一声不吭。
阴云汇聚,窗外落下淅淅沥沥的小雨。
梁易收起油纸伞,钻进厢房,“出云楼被围了,可惜没有他们杀人的证据,云行现在也不方便露面,只能扣下他们调查几日,过几日就要放了。石尔说他扣不了多久,让你小心。”
云舟冷哼道:“你算是彻底走进赵总管的心里了。”
梁易担忧道:“我怕我也护不住你。”
苏言既然选择进出云楼,就已想过后果,现在再害怕,有点儿多余。
“你还是去时府……”梁易看向云行,“不对,你为何与时晏归长得一模一样?!”
云舟忍不住看向云行。
他与云行同吃同住多年,又一起搭档,竟没认出这张脸。
这张脸与时晏归的脸毫无二致。
云舟问:“你们是……双生子?”
云行“嗯”了一声。
“你也是时家人?!”
云行不知自己是不是时家人,四岁以前,他生活在一普通农户家。
那家人住在京郊,京城的土地大多被赵明德党羽抢走,他们一家人守着一块地,虽然清贫,但比起流民已经很好。
四岁那年,一箱金银抬入家中,他被带走,爹娘守着金子顾不得看他。
云行第二次被抛弃。
他在寺庙中第一次见到陈莲,陈莲抱着他痛哭,承诺日后会来看他,他不知他是谁,她甚至没留下姓名,只见了一面就走了。
听寺庙的和尚议论,他似乎是那女子的儿子,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将他接回。
骤然换了母亲,云行没太大感觉,爹娘对他也不太好,他只是从一个不太被关心的地方,换到另一个不太被关心的地方。
他在寺庙过了几年更苦的日子,日日学武。
陈莲偶尔来看望他,但不经常来,她似乎不方便。
有一次,她将时晏归带到寺庙,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兄弟,他们竟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兄弟和他不太亲近,两人性格都内向。
陈莲拉着他的手说:“你是哥哥,要对弟弟好些。”
陈莲想让他代替时晏归去边境。
但参军是时晏归的意愿,时府的境况太窘迫,他们母子二人不受老太太待见,他不想留在京城。
最后还是时晏归去了,时晏归走后,陈莲伤心欲绝,未再去见过云行。
又过一年,寺庙出了乱子,赵明德派人将僧人赶走,云行亦逃出,他没有去找僧人,开始流浪。
京城附近的流民很多,他在里面也不惹眼,他功夫好,没人敢欺负,甚至有许多年轻人追随他。
这段时间的云行最自由,他挺喜欢。
可没过多久,陈莲竟派人找到他。
她大怒,打了他一巴掌,说他抛头露面会将他们母子害死。
云行仔细琢磨过,她口中的“母子”指的应该是她和时晏归。
从此,云行戴上面具,再也没摘下来过。
十几岁时,具体年纪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时晏归已在边疆打出声名,某日,许久未见的陈莲再次找到他。
时晏归重伤,被安平镇一郎中搭救,赵明德派人去追杀,彼时时晏归的队伍刚被打散,无力抵抗赵明德。
出云楼已小有名气,时晏归不死,赵明德不会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