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得绘声绘色,将今日在宫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总之就是肃王妃发现府中的舞姬有孕,一番逼问之后才知道原因,虽不知道那女子话中真假,但为了皇嗣考虑,还是将其带到了陛下面前。
这些日子,东宫确实在暗查围猎场的事,抵赖不得。
天子的意思是,无论那女子腹中的孩子是不是太子的血脉,都让太子带回东宫养着,等孩子出生之后再做辨别。
陛下极信任肃王夫妻,不疑有假,事关皇嗣不能掉以轻心,便说让太子把人带回来,养到孩子落地再验证血脉。
肃王妃禀告时还说了她拿不准,让陛下定夺,将责任都推了出去。
梨若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围猎场的事是她一手策划的,就凭肃王夫妇这副笃定有底气的态度,还真要信了几分呢。
这明显就是肃王在搞鬼,他素来和东宫作对,太子殿下肯定不会信。
“这事仔细想就知道是肃王在算计殿下,陛下竟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吗?”
云赐:“陛下对殿下什么样子,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么。”
碍于朝臣压迫,皇位只能传给太子,给皇位是肯定的,但宠爱是万万没有的。
德妃和肃王妃是亲姐妹,陛下和肃王是亲兄弟,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太子与魏王,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局外人罢了。
梨若和云赐在门口小声蛐蛐,不一会,殿中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哗啦啦的,不知又是哪个名贵物件碎了。
两人噤声,斜着眼睛往里面看。
让太子殿下震怒到摔东西,破了体面,看来是气极了。
姜正德退出来,长叹一口气,忧虑道:“殿下早膳没吃多少,午膳来不及用,眼下又没胃口吃晚膳,这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他看向梨若,将托盘放在梨若手里,“梨若,你送进去吧,劝殿下吃两口。”
梨若面无表情接过。
少吃一顿怎么了,人高马大的,饿两天死不了,不吃饿着得了,多余劝他。
她进殿,走到书案边,将托盘放在书案的一角。
抬头望去。
面容冷酷肃杀的太子殿下正提笔写着什么。
梨若瞄了眼,心头一惊,没忍住提醒,“殿下,肃王本就势大,您若将他撵去封地,岂不是放虎归山?以后更加难办了。”
他竟是要鼓动朝臣们上表,让肃王夫妇去封地上任。
萧黎提笔落字,丝滑流畅,没有一点停顿,捏着狼毫的骨节用力到发白。
“孤心中有数。”
写完,他阖上信件,垂眸静置,眸中酝酿着杀意。
梨若:“殿下,先用膳吧。”
她将托盘往前推了下。
萧黎缓缓掀起眼帘,怔怔望向她的眼。
这般平静,见到那个女子入住东宫,还怀着孕,没有生气,没有发疯,比他冷静多了。
自愧不如。
萧黎竟看不懂了,梨若当真喜欢他吗?是真心喜欢,还是一时混淆了依赖和爱?
眼里心里若装下一个人,会无比奢求对方也和自己一样,付诸爱意,不容许第三者插足。
梨若之前说过,她看不得他娶妻纳妾,和其他女人生儿育女,她会发疯,会痛苦。
可现在事情真的发生了,那自称怀着他血脉的女人踏进了东宫大门,堂而皇之住在后苑,她为何这样平静,这样不在意?
莫不是……移情别恋?
姬行暮?
想到这,萧黎捏紧了手,目光阴鸷,问:“肃王送来的女子,你如何看?”
梨若挑眉,抬手指了下自己,“殿下问我吗?”
“说。”
“若是我说的话,阴谋诡计朝堂斗争这些,其实与一个弱女子无关,她若是真的,殿下当给予补偿,若是假的……也不必赶尽杀绝吧,毕竟她也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都是上位者随时可弃的棋子。”
就如暗卫一样,暗卫身份卑微,是太子殿下布局朝堂的棋子,哪有自主的权力,不都是主子安排么。
她接着说:“而且,稚子无辜,那女子腹中的孩子就更无辜了,无论真假,在我看来,她们是无辜之人,没有罪大恶极的罪,都不该死。”
萧黎深深看她,“孤不听冠冕堂皇的话,孤只问你,若她腹中当真是孤的血脉,你当如何?”
梨若坦然看他,“自是要走,殿下了解我的。”
萧黎:“不为你自己争取一分么。”
“有何好争的,殿下要我争什么呢,您的宠爱吗?男人色衰而爱驰,宠爱不可靠,权力才是真正握在手里的,这些道理不是殿下教给我的吗?”
萧黎哑然,心中泛起一阵酸疼,他已经能预知到,他们最终还是要分道扬镳的结局。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能容忍,连粉饰太平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