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昭仪有孕这样大的喜事,皇帝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欢喜啊?”太皇太后直言道。
萧黎拱手朝着太皇太后行问安礼,说:“太祖时皇嗣落地之前都不宜张扬,以免冲撞胎儿福分,都散了吧,皇祖母,太惊大喜不利于您颐养,您身子不好,静养为宜。”
话落,姜正德走上前请几位妃嫔离开。
太皇太后一怔,察觉皇帝很是不对,思忖后,扭头看向角落站着的梨若,微笑着对梨若招手,说:“阿若呀,你怎么离哀家这样远,来来来,近一些站在哀家身边来。”
梨若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太皇太后一手拉着松烟,一手拉过梨若,说:“瞧哀家欢喜过头了,竟忘了你们二人还要叙旧呢,你们既要叙旧,那就去了,今日哀家累了,就不多留你们了。”
说完又嘱咐李尚宫,提点宫人们好生照料,然后便让梨若和松烟出去了。
支走所有人,殿中只剩祖孙二人,太皇太后这才收敛了笑容,正色看着萧黎:“陛下何意?这个关口,该和哀家推心置腹好好说一说了罢。”
*
梨若和松烟出了门,松烟邀请梨若去她宫里坐坐。
身后一大群宫女跟着,刚刚太皇太后又说了叙旧的话,梨若没有回绝,点头应了。
路上边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多年不见,到底是生疏了,她们都变了许多。
梨若问:“娘娘有了身孕,怎得不见喜色,反倒忧愁叹息?”
松烟扯出笑意,低声叹道:“投错了胎,无端生出一堆事,我不可怜,这孩子可怜。”
后面有人,她说话声音不大,眼中隐隐藏着泪意。
梨若接着她的话说:“皇嗣贵重,娘娘青云直上,岂能称作可怜。”
松烟摇头,“有些事……不好说的,身在宫墙内,有太多无奈。”
她抿唇,似是打定了什么休主意,含泪看向梨若。
“阿若……”
松烟话头刚开了个小小的口子,梨若这时停下脚,手指揉了揉鬓角,身形摇晃一下。
后面的宫人立刻迎上来扶住梨若。
梨若弱弱道:“头突然有些晕,今日怕是陪不了昭仪娘娘说话,失陪了,我先回去歇歇。”
几个宫女将梨若包围,闻言将梨若扶回福安殿,簇拥着离开了。
“阿若……”松烟望着梨若离去的背影,抬手欲叫,终是无奈放下手,失落垂眼。
…………
这日午后,梨若向太皇太后请求归家,说是早就答应了两个孩子,要在京中各处逛逛,如今进京一月有余,两个孩子都没出过门,闹腾着要出去。
太皇太后喜爱团团和圆圆,一听立马让李尚宫安排车撵送他们归家。
临走前,太皇太后握着梨若的手嘱咐了很多,关心备至。
日暮前,一辆马车乘着梨若和三个孩子从宫门离开。
马车行到半路,遇到挡路的,强行被截停。
梨若问:“怎么了?”
车夫没回话,反而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走得可真快,让我好一番追。”
是云赐的声音。
梨若掀窗帘往外看,见云赐骑着马并排追上马车。
云赐笑着说:“正好这片离得近,改个道正好。”
梨若:“去哪?干什么?”
云赐:“东宫。”
不用多言,谁半路劫她一清二楚。
梨若让马夫带三个孩子回家,她则是上了另一辆马车,跟随云赐去了东宫。
东宫无人居住了,但依旧干净整洁,日日有宫人清扫。
踏入几道门,她停在承恩殿前。
抬首望着高高在上的匾额,庭中郁郁葱葱的梨树。
恍然回到五年前,甚至更久,她十四岁从暗卫营离开,做东宫暗卫,第一次踏入这座华丽宫殿。
那时她满心憧憬和欢喜,她终于通过暗卫营的重重考验,成为东宫暗卫,来到他身边。
一转眼,将近十年过去了。
他们之所以走到了今日,皆源于她的强求。
因为她始终坚信,想要的,就要拼尽全力去得到,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如今,她想要的,得到了吗?
梨若推开承恩殿门,抬步跨入。
萧黎还没来,殿中无人。
梨若在殿中走了一圈,摆件陈设一一看过,都是原本模样,一如往昔。
她停在西厢平榻前,看着空空荡荡的平榻,抬首抚过榻上桌案。
被萧黎揭穿她帮助姬行暮逃跑后,她在这里住了一段。
两人同住,朝夕相处,虽然互不相让,恶言相向,但也隐隐约约勾着对方,克制不住靠近
。
梨若坐下,外面随即响起两人的脚步声。
光是听这脚步声,她就知道其中一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