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敏锐捕捉到了什么:“等等,什么叫给我们一家上坟?”
叶垚顶着头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帧帧画面频闪而过,痛得他手抖牙颤,只能咬牙磕巴说:“你…死的那天,卓卓叔崩溃自杀了,今天…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祭日。”
卓惜一个恍惚,下意识后退一步,被凳子绊倒猛地跌坐下去。她却顾不得痛,脑子里反反复复重映着他这句话。
她之前甚至以为那一瞬间被断裂的塑料凳子片扎进胸口是自己的错觉,这段时间将那件事都快遗忘掉了,现在却猛地想起来濒死前的窒息感受。
而更窒息的却是叶垚这句话。
在孟沅死后的第二个祭日当天,她被人撞死,卓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崩溃自杀。
他们一家三口,竟都是短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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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惜,卓惜?”
“卓惜?”孟沅半侧身偷偷看她,压低声音想提醒一下,她毫无反应自顾自出神。又想拉她一下,奈何太明显了,只能看了一眼卓焱。
卓焱看懂她的意思,微微蹙眉点了点卓惜:“卓惜,老师点你呢。”
卓惜猛然回神站起来,四处张望:“啊?哦哦哦,那个什么……”
卓焱把书推来:“第二小题,这句诗的中心思想。”
她飞快扫了一眼,才在刘有才不满的神情中答题:“这首诗的中心思想是…”
回答完问题,刘有才勉强满意,让她坐下的同时不忘点了点:“最近我发现班上不少同学都有些不在状态啊?是怎么回事?都高三了,一点都不紧张吗?没有一点高考在即的紧迫感?还是我管你们管得太松了,让你们觉得我的课很好混?”
下面噤若寒蝉。
刘有才也不指望他们能吭声了,叹了口气,又念起了那段八百年都念不厌的经:“你们要知道你们都已经是高三了,不是高二,该给自己上上弦了。学习不是为老师学的,是为你们自己学的,想想你们父母辛辛苦苦挣钱供你们读书是为了什么?”
絮絮叨叨唠叨了五分钟,他才重新进入正题。
直到下课铃响,原本死气沉沉的教室立刻有了活跃的氛围,刘有才前脚走出去,后脚班里就开始欢呼。
孟沅转过身,看卓惜还是那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免担忧:“卓惜,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怎么了?你和叶明鑫昨天晚上说什么了吗?今天你整个人都不对劲。”
卓焱昨晚就看出她的不对劲,本想跟孟沅一起说两句,却见她目光温吞转了过来,定在他脸上。
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也没什么啊。
卓焱忍不住摸了把脸。
卓惜心情复杂看着卓焱脸上还没有好全的伤,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两人配合意外默契,他开始还呵斥她问她加入进来做什么,后来却帮她挡了几次别人的棍子和拳头。
她赫然发现卓焱似乎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
卓惜以前以为他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怪物。被人轻蔑,被奚落,甚至被她这个女儿指着鼻子冷嘲热讽,他都从来只是垂着眸,一言不发。
她以为他不会痛,他应该早就对这些无感了,或者根本就不会在乎,所以仗着自己的委屈,肆无忌惮地伤害他。
可都是人心,是肉长的,怎么会不痛。
就像孟沅说的,卓焱是个看着就意气风发张扬的人,被意外和岁月蹉跎成那般惨烈的模样,等同于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又是怎么,像叶垚说的那样,在手术室门口握着那条插进她胸口血淋淋的塑料麻木颓废跪等,听到医生宣告死亡的那刻,毫不犹豫捅进了自己的心脏呢?
她想象不到他抱着她浑身是血哭到本就破碎的声带更加撕裂的模样,更想象不出他如何握着那片塑料结束自己的生命,想象不了他为她和孟沅毫不犹豫地去死的模样。
又或者是不
敢去想,毕竟她一直觉得他懦弱。
可听完的那一刻,她捱了又捱的眼泪还是没能捱住。她还是为他哭了,为这个一直以来都让她自卑讨厌到愤恨的父亲哭了。
她忽然有种冲动,想问问他那一刻在想什么,还有,痛吗。
卓焱感觉被盯出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耸耸肩,忍不住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痛吗?”
“什么?”他莫名。
卓惜盯着他脸上那块还没消退的淤青,再次问到:
“伤,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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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我是被告方代理律师,此次约您方见面就是想商议一下关于孟沅女士的赔偿问题。”
一份文件和谅解书并排推到卓焱面前。
他看也不看,一把推回:“你们…想多了,我,不可能接受调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