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等着!
赵洵安心里嘀咕了一声,木着脸弯腰,继续刨地去了。
永业帝叹了一口气,目光停留在家里这几个小子身上,观察了一番他们的状态。
春耕仪式不仅是给老天爷和黎民百姓看的,也是为着一代又一代的小辈能够亲眼瞧见农人的不易,亲身体验农桑的艰辛。
只有知黎民疾苦,察百姓艰辛,才能心怀社稷,做一个对社稷有用之人。
太子无疑是最合格的一个,姿态沉稳,一丝不苟,和处理朝政没什么两样。
老二
一直都是个做事认真的性子,踏实勤恳,挑不出什么错来。
老三便有些端着了,种一次便要擦一次手,也不看看这是在干什么。
老四更是没眼看,干一会便坐下歇歇,好像遭了多大罪一样,实在是个文弱的。
老五倒是还好,活蹦乱跳的,还有精力找贺兰丫头的茬,就是散漫了些,若都照着他这般种地,驴年才能完工。
最特别的便是老六,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就是苦了老四。
不过五郎就快成婚了,明年春耕他得打乱一下阵容,不能让老四跟老六一道了,看起来会出人命。
正值春日,又是在山野间,遍地都是野花野草,贺兰妘揪了些漂亮的小雏菊编起了花环。
自觉受了委屈的赵洵安就像是一条暗中窥伺的蛇
,时不时就要看一眼贺兰妘在做什么。
果然是边陲荒芜之地来的,连这样平庸俗气的东西也能玩得津津有味。
见她摆弄着一堆不起眼的花草,赵洵安心中嗤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最后,见她将那顶编好的花环戴在头上,对着她那个小婢女笑颜如花,赵洵安就觉得这些野花野草好像也没有那么平庸俗气了。
几亩耕田中,如许多年轻儿郎一样,赵洵承看着笑容明媚的女郎,心中想起几日父皇让他续弦娶王妃的事,还有母亲拿来的几幅闺秀画像。
他不是很满意,对人不满意,对她们的家世也不满意。
但是母亲大概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露出她那一惯敦厚的笑来,轻声询问道:“怎么,难不成都不喜欢,可这些姑娘个个秀外慧中,我儿应当满足才是。”
不知是哪个字眼让他脸色一沉,似嘀咕似反问道:“该满足吗?”
兰婕妤笃定道:“当然,若不是好运碰上了你父皇,母亲哪里能过上这般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能让官宦千金给我做儿媳妇,日后还能有个封王的儿子。”
“承儿,母亲很满足,你也该满足。”
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兰婕妤一双眼眸温和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似有劝解。
赵洵承垂首,并未辩驳,再抬头时温煦一笑道:“知道了母亲,天晚了,快回去歇息吧。”
兰婕妤欲言又止,叮嘱了几句话回了皇宫。
平王府中,赵洵承独自站在庭院里,看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眉眼深沉。
“儿不想满足,母亲。”
良久,他轻笑着嘀咕了一声,湮灭在黑夜中。
记忆回笼,赵洵承继续刨地,眉目深沉。
赵洵安这边,因为一时出神,忘了将目光及时拽回来,被贺兰妘抓了个正着。
隔着老远,两人对视间,空气仿佛燃起了火星子。
贺兰妘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一个也许可以不用嫁给赵洵安的法子。
目光粗粗往国舅爷一家扫了扫,贺兰妘立即就收到了好几双目光的回应,都是些年轻周正的儿郎,更重要的是没有赵洵安那般的臭脸。
“阿弥,你过来,去替我向赵洵安悄悄传个话。”
阿弥诧异,但立即凑过来了,贺兰妘附耳过去说了一句,阿弥找准时机挪到了赵洵安身边。
“五皇子,我家姑娘有话让我带给你。”
猝不及防看见阿弥,赵洵安想起上元夜她随身带着的弯刀没说两句就往人脖子上抵,下意识后缩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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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想起经过禁军盘查的人身上的利器会被收走,赵洵安的心又放下来了。
“我们可没什么好说的。”
赵洵安嘴上这样说,手上的动作却慢了许多,杂音弱了下来。
阿弥心中觉得这人实在不讨喜,拉着脸将姑娘交代的话说与他听。
“我家姑娘说有正经事与五皇子商量,明日巳正浮玉楼一会,老地方。”
说完阿弥就走了,也不管赵洵安应不应。
赵洵安手中的动作越发的慢了,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贺兰妘知道日后须得仰仗着自己这个夫主,怕不得自己喜欢没好日子过,特地来说和示好的。
但赵洵安又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毕竟那丫头看上去是个骨头硬的,会这么轻易就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