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璃视线微怔,她的玉佩能换很多银钱,林烟湄居然舍得完璧归赵,不动一点贪心。
看她沉默,林烟湄又自顾自道:
“你有防备也合情理,山中人的确都是流放来的。不过,村民很好,至少我没发现她们谁有坏心。”
江晚璃取回玉佩,在掌心摩挲着:“你也是么?”
“我?”
林烟湄摇摇头:“向阳村有三十多年了,我是婆婆捡的江流儿,和你一样沿河冲到这的。”
三十年?
江晚璃的目光凝滞,显露些狐疑。
去岁她的长姐承继大统,登基后大赦天下,流放逾三十载者,允其自由。
这些人为何不走?
是所犯罪责不在大赦之列,还是根本不打算离开?
“我无甚能报偿你的,此玉佩自幼跟着我,送你。”
江晚璃忖度少顷,亲手把玉佩别在了林烟湄腰间,“你不喜欢就去集市卖了,能换钱。”
“我不要!”
林烟湄慌忙避开,揪出玉佩扔了回去:
“它太贵重,我不贪你财。你当婆婆为何不肯留你?昨夜我背你回村,后脚就有官兵追来搜家,你是富家或官家女吧,我不想被抓。”
这堂皇抵触的反应过眼,江晚璃腹诽,小姑娘警惕性还挺强。
莫非,她不仅没骗过那老的,也没骗过这小的?
看来,她想通过玉佩与外界联系的计策,要打水漂了。
“你,可读过书?”
江晚璃没再强求她收玉佩,挪动身子靠她近些,想靠闲聊熟络起来。
利诱不成,攻心为上嘛。
林烟湄当她又要查家底,不悦地背过脸,抱臂不理人了。
“呵…”
江晚璃轻笑了声:“何故恼了?我适才是骗了你们,但现在无恶意。”
说着,她探身与人耳语:
“我是节度使之女,和家里闹僵逃出来的。想着住你家总要做些事,见你聪慧,有意教你识字,不好么?”
方才还是小女侍呢,这会又变使君千金了?
明天会否改口诓人,说她就是使君本人呢?
林烟湄转头乜她,将信将疑。
第5章 小林:利诱?哒咩~
七月初五,正午。
“施监正,小女这厢有礼了。”
大楚宫学堂的官房门口,走进来一手提食盒的明艳姑娘,华裳在身,环佩叮当,见礼时笑得格外清甜。
端坐书案后的女官一身绯衣,面容疏朗整肃,不见一丝多余表情,只淡扫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手中毛笔不停。
“又不理我?真想扒了你的冷面,拿去做皮影。”
习惯了冷脸的言婳将食盒砸上书案,轻车熟路绕去她身后的柜中翻找小碟,将食盒中新制的茯苓糕装盘,送去施琅眼皮底下,还用手掌扇了扇香味。
“莫闹。”
施琅反手压住她躁动的腕子:“我有急事,你一旁稍坐。”
“何事比我重要?”
言婳才不肯在旁安分等候,探了脑袋去瞄施琅写的字。
生来就是家中掌珠,仗着祖母言锦仪当朝太傅、侍中的显赫身份,这么些年来,谁的管束她也不放在眼里的。
也就眼前人,勉强能唬她一唬——
施琅飞速以手挡住长信,冷声警告:“再闹,我寻陛下告你一状。”
“不看就是了,又凶我?”
言婳悻悻抿了嘴,百无聊赖地坐她身旁发呆。
直到半刻后,她眼见愁眉不展的施琅遣下属送走了封好的长信,才收起懒散模样,好奇问了声:
“你留宫不出数日,到底因何事烦忧?”
“陛下托我寻人,不易。”
施琅惯常言简意赅,视线扫落碟中精致的桃花样点心时,深锁的眉心散了三分。
言婳见人留意到点心,麻溜选了一块戳上她的唇:
“尝尝,我新学的,做了半日呢,祛湿解暑热的。”
眨眼间糕点堵了嘴,施琅只得抿了一小口。
她不爱甜食,这算给面子。
“好吃吗?我只放了一点花蜜。”
言婳满眼期待地望着她,为免冷场,又追问道:
“何人失踪要你帮忙寻?你这学究有啥人脉,可需言家相助?”
“慎言,是殿下,你不知?”
施琅轻声回应时,看向言婳的视线潜藏匪夷的探寻。
储君失踪事大,陛下没道理瞒着权倾朝野的言侍中,言婳怎会没听到风声…
“殿下丢了?唉,祖母又不和我说朝事!”
言婳环起双臂,吃惊之余还涌出了消息落伍的憋闷。
太女前阵子不顾陛下反对,主动请缨去朔方治水患,但随行人马众多呀…
怎就丢了?
施琅怅然一叹:“朔方有我同门,且找找看。”
当朝陛下江颂祺与她乃青梅情分,而小她们十余岁的江晚璃,幼时与她们情谊甚笃,可惜成年后心事深沉,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