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言锦仪这般见多识广的三朝元老,一时亦哑然无言。
至于名义上坐镇朝会的江晚璃,察觉事情突飞猛进的走向后,已然摆正了看客的身份,坐回椅中自觉等江祎接下重任,唱一幕独角戏。
而她心底最在乎且悬而未决的,便是林烟湄何在。
谢砚青都回来了,按理说小鬼也该上朝来啊。
这狠心的林烟湄,自打南下后再没回过她的手信!晨起她抱着的匣子里满满的回信,全都是谢砚青代笔报的平安!
“…兹事体大,依朕之意,宸王与仁寿郡主案合并审理,由宗正寺会同三法司一道,一应人证物证务必交朕与皇帝知悉。另谢卿,兵部再往南疆增兵十万…”
稳居龙椅的江祎有条不紊地分派过任务,最后唤走了神游的江晚璃和肃然的言锦仪,匆匆摆驾行宫。
朝会散时,大雨已休,漫天阴云却固执不肯离散。
三法司主官心有灵犀般晃荡到了一处,捏着笏板长吁短叹:
“陛下称病,这病结案前好不了罢?谁去送证物?太后、陛下、殿下…这案子要我们如何查?”
“弄不好咱就…”其中最年轻者把手横在脖子上,冷幽默道:“黄泉路上有个伴罢。”
“我呸!老娘不去。要我说,豁出去,把御史台也拽进来,她们常常得罪陛下,熟门熟路。”
“这哪里只是得罪,那是陛下的亲娘亲妹妹,查实了要取命啊。”
“天家难处,生杀予夺自有天家论断,你我臣子操什么心?要我看,咱只查证据,*如何断轮不到咱管,到时候装傻推给大宗正。”
“就这么办罢。”
与此同时,行宫那还有个愁到转圈的。
江晚璃被晾在殿外许久,太后光顾着和言锦仪密议朝事,或是为调整朝中官务罢。毕竟宸王昔年得宠,满朝上下不乏她举荐或安插的要员,得抓紧清算掉。
“嬷嬷,转告母亲,我先回东宫。”
左等右等不得通传,江晚璃耐心全消,着急去打探林烟湄的音讯。
“殿下,太后特意吩咐过,您不能走,”老嬷嬷为难提议:“您往偏殿喝杯茶?”
江晚璃无奈:“那你可知,湄儿何在?”
“老奴不知。”
闻言,江晚璃涌起些懊恼,拂袖又在原地转个圈,眼前唰啦啦的,飘落连片的星子。
广袖翻飞,似秋蝶翩跹。
“殿下!您撑住,不能睡,还有人盼着见您呢!”
意识残存之际,她朦胧的眼帘中,似倒映着一个焦灼黝黑的…楚岚?
第129章 小江:帮我盖个盖子,谢谢~
正午骄阳破云,殿门终于打开。
一众禁卫冲进殿中。
少顷,除下官袍落发在肩的言锦仪被禁卫带向回廊;镣铐加身的寸瑶随后也被押送出门。
自转醒后就在庭中来回踱步的江晚璃好奇回望,只一眼,便怔忡当场。
“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问身侧的嬷嬷。
言锦仪可是荣宠三朝不衰的当朝太傅,还是江祎的股肱重臣!宸王出事,莫非牵累到她了?
还有寸瑶……怎会现身母亲殿中?
江晚璃的疑惑快比海深了。
嬷嬷无声摇头,匆忙行礼告了退。
彼时,颓丧的言锦仪已迈着虚浮脚步飘出了行宫,唯余寸瑶牵着铁链一步一颤,与错愕的江晚璃擦肩一刹,双鬓反光的白发狠狠刺疼了她的眼。
这人几时白了头?
“湄儿呢?”
迷惘迫使江晚璃追着寸瑶盘问,她顾不上思考寸瑶如何落得这般下场,满心只愁该出现不该出现的都在这了,何故独独少了她最在意的那一位!
听得询问,寸瑶身形一顿,当真回眸瞅了她一眼。
江晚璃屏息凝神等回应。
哪知…
寸瑶却回她一声冷笑。
江晚璃瞬间蹙眉:“你什么意思?”
“殿下!”偏生此刻,殿前宫人扬声唤她:“太后请您入内。”
禁卫猛抻寸瑶的胳膊,强行拽走了人,江晚璃有心追赶,可两侧宫人全拦着她。
前路不通,忧思萦怀的江晚璃拂袖折返,大步流星闯进主殿:
“母亲到底何意?我现在愚蠢无措如无头苍蝇。这大半日的戏可演完了?轻的重的角色轮番登台,还没轮到湄儿么?”
“林烟湄林烟湄!”
面色铁青的江祎愤懑砸起扶手:“事到如今,国事乱成一锅粥,你还只惦记她!”
“儿除却这点私情,配关心旁的么?”
江晚璃因软禁而积压已久的怨气总算找到了宣泄口:
“我这般废物样子,不是拜您和长姐所赐么?是您隔绝我接触政务的机会,倾尽心力培植长姐,反把我养成圈于东宫的金丝雀,出京后全无自保之力,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