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姬略迷惘地盯着那边的模糊身影观瞧,可惜,她看不真切。
不知是哭狠的缘故,还是晚宴时饮下太多陪酒,醉花了她的视线。纠结须臾,伤怀的舞姬朝那边勾手,红唇开合,飘散轻微的酒气:
“你可愿来看我跳舞?我年轻时,也曾名动州府,如今,双十年华后不过五载,竟连这小小夷陵城,都寻不到我的容身处了…”
“叮铃铃…”
话音落,风铃声由远及近,一袭红衣好似听懂了她愁楚的邀约,缓缓变得清晰。
离得近了,风铃之外,舞姬敏锐的耳朵还依稀捕捉到了细微的“哒哒”声。
似是精妙的机关咬合声响。
正如此揣度着,艳红的裙摆已漫上门口台阶。
“你…你的脚呢?”
舞姬低垂的眉目突兀发颤,婀娜身姿晃了晃。
继而,“咚”的一声闷响,她竟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上!”
倏尔,静谧的墙头猝然冒出三五个脑袋,明晃晃的寒芒出鞘,伴随着一道带着浓烈恨意与疾风的箭矢,眨眼间尽数朝门口扑来。
“唰—”
长剑挥出浑圆剑气,破空横扫。
江晚璃见状,慌道:“慢!…唉。”
随着轻薄的衣袍碎裂落地,那所谓“红衣鬼”散了架,叮叮当当的,滚落些连结的木块、丝线。
“怎会是傀儡?”
如临大敌的参军瞳仁一紧,满面惶惑。
“吱呀”一声,舞馆门扉敞开,姗姗来迟的江晚璃似是早有预料,失落地摇摇头,俯身去探倒地舞姬的鼻息:“先救人罢。”
“气息好弱。”
参军随即俯身,也伸了手探,指尖触及舞姬的脸颊,摸到些白腻的粉末。她凭着经验,借烛火观瞧一番,又放于鼻尖轻嗅:
“这,好似是迷药?莫非,城里闹了多年的红衣鬼,一直是歹人作祟的伎俩?”
“不然呢?怎得,参军以为,鬼怪也讲人间规矩,对你这官,避之不及么?”
江晚璃起身环顾四遭:“把你埋伏各处的人叫回来,问问出事这半刻,她们在哪些路段见到过人影。眼下早已宵禁,这些人统统抓起来,定能问出东西。”
此言过耳,参军顿觉耳朵有点烫得慌。
她不由得仰起脸,错愕地审视着江晚璃。
这外乡女子,怎么遇事如此冷静,又丝毫不惧官威,还这么云淡风轻地指使起她来了?
但她别扭归别扭,心里却不得不服,江晚璃言之有理。
“再耽搁,操纵傀儡的也好,四处盯梢物色人选的也好,只怕都逃了。”
江晚璃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往路边迈了两步,毫不客气道:
“我与此事无关,还请参军派几个人,护送我回家。”
“姑娘思维敏捷,可否随我回府衙,理一理方才的情形?若是人作乱,城中丢这么多女娃,便是官府失职。我掌管法曹,心里实在歉疚,请你帮帮我?”参军恳切地请求道。
“我一介平民,无武艺傍身,无官位护己,家中还有胆怯幼妹需安抚照料,恕难相帮。抓人非我所长,参军勤勉细谨些即可。对了,天亮后,记得将我借你的人放还。”
江晚璃漠然回绝,兀自揪了个看着机灵的小衙役:“你送我。”
虚浮的脚步踏上月色,走半刻,歇半刻。待正房摇曳的烛火映入江晚璃的眼帘,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
“阿姊!如何?”
江晚璃的手小心翼翼贴上门扉的刹那,门缝间突现衣衫齐整的林烟湄担忧的脸庞。
她诧异愣了愣:“这是吵醒你了?”
“我就没睡。”
林烟湄皱着眉头闷哼一声:“后悔好久了,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怕你有危险。”
“好了…”江晚璃抬起手,轻拍两下林烟湄的头顶:“这不是没事?你梳洗整齐,是要去寻我?”
林烟湄视线闪躲,瘪着小嘴不接话。
“这有何好害羞的?”
江晚璃粲然失笑,将人揽进怀里抱住:“知道湄儿关心我了。我正好有个好消息说与你。”
“嗯?抓到鬼了?”
林烟湄一歪脑袋,摆出好奇的痴样儿。
“只是外披嫁衣的傀儡。”
江晚璃眯了眯眸子:“你猜怎么着?我亲眼目睹那嫁衣的模样了,衣衫形制竟与我们在客栈遭贼那次,套我身上的嫁衣极其相似。湄儿,我怀疑此事蹊跷,不该是巧合。”
闻言,林烟湄猝然收回了眼巴巴打量江晚璃的视线,眼帘低垂,额间遍生褶皱。
第95章 耍滑~
中元夜。
黑白颠倒数日的江晚璃,身子吃不消,又发烧病倒了。
林烟湄手端药碗,一口口喂给她吹凉的药汤,小脸上满布愁容:“阿姊,咱跟牙行商量商量退些租金,等你退烧,就提前搬走罢。”